王锦强(中国民协民间文艺研究所所长)
“走出去” 还要“请进来”
不同族群缔造了不同的节日,因此节日一定带有某一民族特定的文化背景和内涵。一个民族的节日成为国际性节日,说明它得到了更多人群的尊重。中国春节成为国际性节日是中华民族非凡文化创造力和巨大影响力的体现,反映了世人对中华民族对人类文明进程做出巨大贡献的尊重。
中国向海外推广春节文化面临三方面课题:年文化是中国传统文化的集大成者,内涵十分丰富,向文化体系和思维方式迥异的西方社会传播本身就不是易事;西方社会对中国文化认识较少,各类“洋节”在中国盛行,而中国节日在西方社会难以流行;中国人的春节观念、过节传统、民俗记忆等随着时代的变迁不断发生变化,这也给对外传播带来了一定困难。
根本的解决办法还是要坚持对外开放,不断拓展交流渠道,创新交流方式,增加文化交流投入,并且把“请进来”与“走出去”相结合,在把中国春节送到世界各地的同时,也邀请外国民众来中国体验原汁原味的节日氛围,理解中国春节的文化内核。
张颐武(北京大学文化资源研究中心主任)
让春节文化流行起来
中国春节在海外的传播已经具备了一定的规模和水准,但这仍然不够,需要在传播路径的规划上进行创新。
春节一方面是中国的新年,一方面也是春天来临的标志。大家都有农耕文化的记忆——万物生长、欢庆春天和美好的生活,“春天的节日”对于全世界尤其是北半球的人们来说有同等重要的意义。中国的年文化内涵丰富、庞杂,西方人理解起来比较困难,如果强调春节是“春天的节日”,而把中国年作为解说和知识背景贯穿其中,便更容易传播。而且,西方社会没有关于春天的节日,用“春天的节日”这一说法巧妙地跨越了东西方文化障碍。
中国春节的海外传播要注重吸引年轻人,融入流行、时尚元素,把节庆文化与流行文化结合起来。在这一点上可以借鉴圣诞节在中国的传播。如今,圣诞节在中国已经褪去了宗教色彩,成为一种流行文化。圣诞节期间,尤其是城市里的年轻人会自发地出来聚会、狂欢。如果中国春节在海外也能成为朋友聚会的固定节日,也就更能被外国民众所接受,同时还可借助商家的力量进行传播。
在传播对象上,可考虑将“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发展中国家、新兴国家作为突破口。这些国家与中国更为贴近,中国文化对他们更具有吸引力,传播起来相对容易。
向勇(北京大学文化产业研究院副院长)
首先寻求春节文化的回归
农耕时代的节日文化逐渐淡去,中国人过春节的现状体现在大规模返乡,亲朋好友聚在一起吃饭、看春晚、打麻将,具有节庆仪式感和文化内涵感的内容少了。于是,很多人感觉年味儿越来越淡,尤其年轻人,热衷于以圣诞节为代表的“洋节”。
西方节庆背后有一整套生活观念、价值理想、宗教信仰做支撑,能形成共同的生活向往和价值认同,在生活中被推广,被大家自然而然地遵循和模仿。中国春节在世界上的影响力和关注度已经实现,但是背后的价值观念、生活理想、行为礼仪还没有成为西方人的共识。
由文化部牵头举办的“欢乐春节”活动是近年来政府运作的文化走出去的一次创新,让西方人在家门口就能体验中国春节。不过,目前,参与“欢乐春节”活动的外国人更多地还是抱着好奇的心理,对他们来说,这仍然是中国文化艺术在春节这一时间段的集中展示。他们还远没有将春节内化到自己日常生活当中去。
推动中国春节成为国际性节日是一个长远目标,首先是中国人寻求传统文化的回归。把传统农耕文明的精华和经过几十年现代文明洗礼的结果结合起来,重建中国人的文化生活,这一步完成之后再去寻求西方世界的认同会更加容易。中国春节成为国际性节日,不只是让外国人看中国的文艺演出、消费中国的文化产品,还要让外国人根据这个节日安排自己的生活节奏。
刘琛(北京外国语大学国际新闻与传播学院教授)
找准中国春节的精神内核
从过春节的人数、国家、地区数量等硬指标上看,中国春节当之无愧是世界性节日,但是从文化信仰、文化价值观、行为方式等软指标上看,中国春节要想真正成为世界性节日还任重道远。
以圣诞节为例,过圣诞节的文化信仰源于宗教,价值观是祈祷幸福、安宁、和平、感恩,行为方式是家家户户都要摆一棵装饰一新的圣诞树,赠送礼物,表达爱。中国人自然对春节有强烈的认同感,但在海外传播时,春节文化是否能得到世界各国的理解,或者说,我们能否将春节的文化价值观、行为方式说明白?这还需要打一个问号。好的行为方式离不开文化的核。在海外传播时,中国的春节文化首先要有一个明确、清晰并能为国外民众接受的精神内核。
通过研究在西方国家进行的对中国节日文化的问卷调查发现,西方人尤其是青少年普遍认为中国的节日文化反映的几乎是同一个文化内涵:阖家团圆。他们难以理解中国人在春节之外还要过一个类似的节日——中秋。他们认为,不同的节日应该具有不同的精神内核,才合乎逻辑。西方节日也很多,但每一个节日都能说出不同的意义,不同的节日有不同的过法,激发人们用创意去过好每一个的节日。正是由于东西方在文化习俗、思维方式上存在种种差异,中国春节的海外传播才更需要一个精神内核,这要从对中国历史的回望中找寻。
(中国文化报记者 郑苒采访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