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翠岗红旗》里的向五儿,一个坚强的红军家属;她是《革命家庭》里的革命母亲周莲,周总理称赞她“演了一个好妈妈”;她是《烈火中永生》里的江姐,温柔而坚强的形象被无数观众奉为银幕经典;她积极参与筹建中国儿童电影制片厂,并在1981年担任了第一任厂长和艺术指导……她,就是于蓝。一个下午,记者来到年近九旬的于蓝老师家中,听她讲述所经历的新中国早期文化交流往事。
从文艺积极分子到国际电影节奖得主
上世纪30年代,怀着一腔报国热情的于蓝千里迢迢奔赴延安,投身革命事业。虽然条件艰苦,但延安的文娱生活非常丰富。由于普通话说得好,在抗大学习的于蓝经常参加一些文化活动。1940年,她和好友赵路被挑选进了鲁艺实验剧团,“糊里糊涂地走向了艺术的大门。”也因此“确定了自己一生的道路”。在鲁艺,她接受了专业的表演培训和文化知识的熏陶,也参演了一些话剧,这些为她以后的演艺生涯奠定了基础。
1950年,于蓝到上海拍摄电影《翠岗红旗》。这部影片的导演张骏祥早年留学国外,曾长期在国统区工作,在戏剧、电影方面都有着十分丰富的经验。在他的指导下,于蓝等人先在江西生活了两个月之久,深入调研、体验时代背景,收获良多。影片拍摄过程中,于蓝在电影表演艺术方面学到了很多东西,对视觉艺术的魅力也有了更深刻的体会。《翠岗红旗》完成于1951年春节前夕,正赶上1950年24部国产故事片的展映活动,还获得了1951年第六届卡罗维·发利电影节的摄影奖。说起在国际上获得肯定的原因,于蓝表示,除了苏区人民历尽艰辛最终获得胜利的生活历程令人感动,“在这部片子中,江家宅前的老槐树和石板小路,以及我们踩水车的场景都非常美,也非常醒目地突出了中国地方特色。”
1962年,于蓝又因为在《革命家庭》中成功饰演周莲一角,获得第二届莫斯科国际电影节最佳女演员奖并亲赴莫斯科领奖。
跟随苏联专家再当小学生
新中国成立初期,电影界一批同志要赴苏联学习,组织上曾征求于蓝的意见,但于蓝没有前去。尽管苏联的史坦尼斯拉夫斯基表演体系很科学,但她觉得自己要塑造的主要是中国妇女的形象,耗费好几年的时间去学习似乎不太值得。后来,她在《翠岗红旗》等影片中按照自己的理解去创作中去,取得了一定的成绩,但在创作过程中,总感到比较吃力。
1953年,著名话剧导演孙维世让于蓝出演舞台剧《万尼亚舅舅》,扮演其中的重要角色之一叶琳娜。不知为何,排练进行得很不成功,正好苏联专家列斯里在中央戏剧学院教授导演课,孙维世便把他请到青年艺术剧院帮助排练。列斯里看完排练后,马上把于蓝和另一位男主角给撤了下来。当时大家都怕于蓝接受不了,还纷纷过来安慰她。于蓝心里当然不好受,但她是个对事业执着和要强的人,通过留下来认真观察全剧重排,她找到了自己失败的原因——对角色的理解错误,即单一地为演悲剧人物而演,没有挖掘出剧本赋予人物的丰富色彩,而且对帝俄时代和契科夫作品也缺乏理解。这时,她深刻地感到演员实在是一个需要丰富知识和精湛演技的职业,想要进一步学习和深造的念头也越来越强了。
1954年初,中央戏剧学院首次创建了由苏联专家库里涅夫执教的表演干部训练班。于蓝不愿再放弃这个好机会,便报名参加了。这个训练班招生不是以单位推荐的方式,而是必须经过严格的考试。于蓝为此精心准备了考试,最终被顺利录取。当时,班里大部分学员都年近30,正处于工作繁忙、家务繁重的阶段,且大家基本都是从表演的ABC学起,光一个“注意力集中”的基础训练就让许多同学出了洋相,更别说拖着因长年行军走路而僵硬的腿“哆里哆嗦”地跳小天鹅了。不过,所有人都十分珍惜这个机会,想方设法克服各种困难,坚持学习。为了鼓励于蓝,她的爱人、著名演员田方还特地送她一个厚厚的笔记本,上面写着“做一个好学生”。
在训练班里,库里涅夫不断告诉大家要留意生活。于蓝记得,他常说的一句话是“你们的艺术是为了谁”。他要求学员们做小品练习要反映生活现象,要有创作热情,要注重动作的逻辑性、顺序性等等。除了学习表演,训练班还开设马列主义、戏剧史、音乐、舞蹈等课程,开阔了学员的眼界,提高了大家的综合素质……于蓝像小学生那样认认真真地学习,如饥似渴地汲取着各种知识和技能。毕业仪式上,库里涅夫看着她说:“于蓝,你很漂亮,但是太瘦了!”回忆起这段经历,于蓝说,我很高兴苏联专家和我们的艺术观点是一致的,他教我们艺术永远是为人民服务的,他还教我们用艺术改变生活,并帮我们走向富有朝气的艺术天地。
抗美援朝的难忘经历
1950年冬,中国人民志愿军抗美援朝,保家卫国。北京电影制片厂派了摄影队去朝鲜,演员科的同志们也坐不住了,纷纷要求赴朝慰问。最后,厂长汪洋确定了一支由14名同志组成的队伍,于蓝和李百万(电影《白毛女》中大春的饰演者)分别担任队长和副队长。于蓝至今还记得当时的场景:朝鲜老百姓打开房门,说着他们听不懂的话,大意是邀请他们进去。于蓝说,朝鲜的老大爷、老大娘十分爱护他们,一早就端来热水给大家洗脸,还在树林里拴上草绳,让他们把头天夜里淋湿的衣服晾晒上。虽然语言上无法沟通,但大家却是心心相通的。
于蓝所在的小组以深入生活为主,放电影及演出小节目为辅。他们采访、听报告、参加各种座谈和交流,看到志愿军战士们在艰苦条件下表现出的高尚思想和顽强意志,于蓝和她的同事们也受到了教育和锻炼。于蓝记得,当时在露天广场上放电影,来观看的除了志愿军还有附近的朝鲜老百姓。敌人的飞机一次次出现在广场上空,但大家没有因此而退却。看完电影,大家在深沉的夜色中走回去,朝鲜女孩子三五成群地唱着民歌。这场景深深打动了于蓝,她联想起在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时期,中国人民也是像这样不屈地斗争和生活着。
在平壤,于蓝他们还参观了电影厂,厂长等人热情地欢迎来自中国的同行。见面之初,由于没有翻译,大家很长时间没有说话,只是笑着,紧紧握着手。电影厂的同志带于蓝参观了编辑室、录音室和洗印车间——只要是未被炸毁的房间,就有人在里面工作。参观完电影厂,中朝演员围坐在美丽的小山坡上,唱着自己国家的歌谣和苏联歌曲,还跳起各自的民族舞,欢庆这战火中的相聚。虽然在平壤只停留了3天,但这里的一切都给于蓝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与朝鲜人民的友谊也得到了升华。
于蓝简历:辽宁岫岩人,生于1921年。1950年转入北京电影制片厂,先后在《翠岗红旗》和《龙须沟》中扮演主要角色。上世纪60年代,主演了《革命家庭》和《烈火中永生》。1981年,积极参与筹建中国儿童电影制片厂,并担任了第一任厂长、艺术指导。1989年被授予新中国成立40周年最佳影星。2009年获第27届中国电影金鸡奖终身成就奖。曾担任全国政协委员、中国电影家协会副主席、中国儿童少年电影学会会长、中国儿童少年影视中心主席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