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博尔盖塞美术馆印象

博尔盖塞美术馆的贝尔尼尼作品（摄于意大利）

　　意大利首都罗马有座著名的美术馆，叫博尔盖塞美术馆，这个美术馆坐落在博尔盖塞公园内。该公园原为罗马大主教希皮奥内·博尔盖塞（1576—1633年）的私人庄园，始建于1608年，美术馆最初是作为博尔盖塞庄园的别墅而建的。到18世纪最后30年，该庄园大规模扩建。1902年，博尔盖塞家族的继承人已无力经营这个庄园，将其出售。意大利政府规定，具有文化价值的遗产的出售，政府有优先购置权，这样，意大利政府以360万里拉将庄园、别墅及里面的所有收藏购买。这是极其便宜的价格，要知道，在当时，英国一位贵族曾提出用400万里拉购买博尔盖塞美术馆收藏的提香《天上的与人间的爱》这幅画。意大利政府将其作为公共设施对外开放。

　　博尔盖塞家族在13—16世纪，靠从事商业和金融业积累了大量财富，到16世纪成为名享一时的贵族。1537年，该家族来到罗马，并在罗马教廷任职。1605年，卡米洛·博尔盖塞（1552—1621年）当选为教皇保罗五世，并扶植自己的外甥希皮奥内·博尔盖塞成为红衣主教，掌握着罗马教廷的核心权力。希皮奥内·博尔盖塞原名为希皮奥内·卡法雷利，保罗五世让其改姓，成为博尔盖塞家族成员——保罗五世的侄子。博尔盖塞家族迅速达到顶峰。该家族用积累的巨额财富购买艺术品，成为欧洲四大艺术收藏家族之一（其余三个家族为美第奇家族、法尔内塞家族、卢多维西家族）。

　　博尔盖塞公园面积很大，是罗马第二大公园，占地80公顷，以至里面设有公共汽车站。公园里面有很多休闲娱乐设施，包括动物园、儿童乐园、湖滨花园、赛马场、大型广场、玫瑰园等；有很多名胜古迹，包括歌德、雨果、拜伦等人的纪念雕塑和纪念碑等。可以说，在公园内有看不完的历史遗存，看不完的湖光山色。

　　博尔盖塞美术馆就坐落在博尔盖塞公园内，始建于1613年，于1616年完工，后作为博尔盖塞家族的艺术品陈列馆，1903年以后成为意大利国立美术馆。该美术馆的建筑本身就是一个历史文物。在建造该美术馆时，罗马城内许多古罗马建筑的装饰材料被拆下来，用到该建筑的装饰上。据统计，当时用作装饰别墅外墙的古罗马浮雕等文物就达200多件，有的后被运到法国，现存于法国卢浮宫。比如，该美术馆一个展厅的墙板，就是将古罗马建筑上的大理石墙板拆下来，移到这里，保存至今。比如，该美术馆客厅地面，有大型古罗马马赛克画作为装饰，描写奴隶之间、奴隶与野兽之间的格斗场面。在马赛克画上，每个角斗士都是当时的真实人物，标有真实的姓名。马赛克画由一系列画面组成，包括格斗、刺中、倒地、死亡和胜者欢呼的场面，就是一幅马赛克连环画。

　　该美术馆是罗马馆藏最丰富的博物馆之一，有着价值连城的藏品。在希皮奥内·博尔盖塞红衣主教时期，这里已经汇聚了大量的珍贵艺术品，以至希皮奥内·博尔盖塞经常在这里举办家庭聚会、接待外国使者、宴请王公贵族、迎请罗马教皇，但所有人都不允许在此留宿，即使希皮奥内·博尔盖塞本人也不例外。1613年，有位诗人描写该美术馆：“且把这陈列馆看作，宇宙天地之舞台，神奇万物之精粹，及那人心所蕴之欢悦。”

　　第一，卡拉瓦乔的著名画作。博尔盖塞美术馆珍藏着大量著名画作，包括拉斐尔、提香、鲁本斯等。其中，卡拉瓦乔画作最具影响力。卡拉瓦乔（1571—1610年），是继达·芬奇、米开朗基罗、拉斐尔之后，现实主义的画家，对巴洛克画派的形成有着重要影响。在博尔盖塞美术馆，有卡拉瓦乔最著名的代表作。1592年，年仅21岁的卡拉瓦乔来到罗马，衣不蔽体、极度贫困、居无定所、身无分文，迫不得已，为受到教皇宠爱的画家切萨里当下手。在一年左右的时间里，他创作了三幅成名作。一幅是《年轻的酒神巴克斯在病中》，这是卡拉瓦乔在1593—1594年创作的自画像。1592年，卡拉瓦乔到罗马的第一年就染病住院，差点死于疾病。这幅画表现了他自己当时的病态。一幅是《捧果篮的男孩》，这是卡拉瓦乔1593年的作品，表现了画家刚到罗马时，穷苦、染病和落魄潦倒时烦乱的内心世界。这两幅画均收藏在博尔盖塞美术馆，加上另一幅创作于1592年、现收藏于别处的《削水果的男孩》，这三幅画使卡拉瓦乔一举成名，他不再受雇于切萨里，而成为受人追捧的画家。

　　卡拉瓦乔曾经名声显赫，也曾经声名狼藉，一生中充满了冒险和刺激。特别是在1606年的一次争斗中杀死了一名年轻人被罗马教会通缉，他逃亡到那不勒斯、马耳他等地，虽然过得也很潇洒，但仍无法摆脱被通缉的阴影。他于1609—1610年画了幅《手提格利亚头颅的大卫》，描述的是《圣经》中的一个记载：腓力士将军格利亚率军队攻打以色列，所向披靡，所有人都败下阵来。这时，以色列的牧童大卫挺身而出，用弹弓射掷石头，打中格利亚的脑袋，并割下他的首级。大卫后来成为以色列第二任国王，即著名的大卫王。卡拉瓦乔画的是大卫割下格利亚首级，一手提着首级、一手持剑的场面，利剑正滴着血，隐喻着画家曾经杀死过人，剑上刻着拉丁文的缩写字母“H-AS OS”，意思是“谦卑胜于自傲”。格利亚首级的面部，就是画家本人。画面上大卫面部不是战胜者的神态，而是一副怜悯战败者、赦免战败者的神态。他将这幅画寄给了红衣主教，以求赦免自己。很快他被赦免，回到罗马，但回到罗马当年就染病而死，年仅39岁。他死后很快就被人遗忘，直到20世纪才被重新发现。这幅画现保存在博尔盖塞美术馆。

　　在博尔盖塞美术馆，有一幅拉斐尔的著名画作《基督下葬》。这幅画原本收藏在圣方济各教堂，1608年3月18日，希皮奥内·博尔盖塞派人将这幅画作盗取。这一可耻的偷盗行为引起了人们的极大愤怒。为了平息民愤，教皇保罗五世找来画家复制了一幅送给教堂，而原作留在了博尔盖塞美术馆。

　　第二，贝尔尼尼的精美雕塑。博尔盖塞美术馆有着丰富的贝尔尼尼雕塑作品。贝尔尼尼生于1598年，死于1680年。他是意大利雕塑家、建筑家、绘画家，是早期杰出的巴洛克艺术家，是17世纪最伟大的艺术大师。贝尔尼尼的父亲也是一位雕塑家，1606年贝尔尼尼随父亲从那不勒斯来到罗马。1612年，贝尔尼尼的父亲开始参与博尔盖塞家族艺术品的修复工作，贝尔尼尼也作为父亲的帮手在这里工作，但他很快就超过了自己的父亲。他赢得了教皇保罗五世和希皮奥内·博尔盖塞的赏识，并在罗马的艺术圈内名声显赫，还获得了骑士的爵位。后来的教皇乌尔班八世（1568—1644年，1623年成为教皇）对贝尔尼尼也是喜爱有加。正是由于两任教皇和希皮奥内·博尔盖塞的无比信赖和鼎力相助，最终成就了贝尔尼尼这位最无可争议的巴洛克大师。

　　如今博尔盖塞美术馆内贝尔尼尼的作品，基本都是希皮奥内·博尔盖塞委托贝尔尼尼雕刻的。1618年至1623年间，年仅二十几岁的他，先后完成了博尔盖塞美术馆的三大镇馆之宝——《阿波罗与达芙妮》《被劫持的普洛舍宾娜》和《大卫》。《阿波罗与达芙妮》取材于希腊神话，刻画的是小爱神丘比特为了报复太阳和文艺之神阿波罗，将一支激发爱情之火的金箭射向阿波罗，同时将另一支拒绝爱情之箭射向了美丽的达芙妮。阿波罗疯狂地追求达芙妮，但达芙妮无动于衷、冷若冰霜。最后，阿波罗追上达芙妮时，她正慢慢地变为一棵月桂树。这个雕塑就是反映阿波罗追上达芙妮，而她正在变为月桂树的瞬间。这件杰作可以说既有古典主义的典雅，又有巴洛克艺术的动感和奔放。这部作品将人物刻画得惟妙惟肖，使冰冷的石头有了温度和灵动。这部作品细腻到极致，衣纹皱褶立体感极强，厚厚的大理石刻成透明的薄纸一般。这部作品一出现，就引起罗马城的轰动，特别是引发神职人员的赏叹，一位红衣主教写诗赞叹道：“迷恋的人，追赶着欢乐，这昙花一现的美色啊，他得到的只是：一个苦果，几片落叶。”这首诗后来被刻在这座雕塑的台座上。

　　《被劫持的普洛舍宾娜》刻画的是神话故事中，冥王普鲁托将少女普洛舍宾娜劫持到冥界的瞬间。希腊、罗马神话中有三个最高的神：天神宙斯（罗马神话中称朱庇特）、冥神普鲁托、海神波塞冬（罗马神话中称尼普顿）。冥王看上了谷物女神色列斯的女儿普洛舍宾娜，将其强掠至冥界，谷物女神求助天神。迫于天神压力，冥王答应让普洛舍宾娜每年有半年时间陪伴母亲。在女儿陪伴母亲的半年中，谷物女神就让大地生长出谷物；当女儿回到冥界时，谷物女神就让大地一片凋零。从此，大地有了季节之分。这个雕刻，将冥王的凶狠与残暴、少女的悲痛与哀伤刻画得动人心魄。普鲁托用力搂抱的手指深深陷入少女大腿上的肌肉，少女的脚趾因为恐惧、挣扎而翘起。这使人完全感觉不到石头的坚硬，而是鲜活的血肉。

　　《大卫》刻画的是大卫与格利亚战斗的场景，表现了大卫手持弹弓、投入战斗时的激愤、凶狠状态，浑身筋肉紧绷，弹弓的绳子拉到极限。据说，大卫的头像就是贝尔尼尼本人。

　　贝尔尼尼的雕塑都是奉命而作，只有一件为自己而作，这就是《被时间揭去的真理》。1645年开始创作，1652年完成了作品的绝大部分。这期间，贝尔尼尼因梵蒂冈圣彼得大教堂西边两个塔楼的结构问题而饱受争议，遭到对手严厉抨击，再加上他的资助人教皇乌尔班八世去世，使得他的事业处于低谷。他为自己创作了这尊雕像回击那些抨击他的人，为自己正名：赤裸的少女左手拿着太阳，侧着脸面带微笑，浅棕色大理石布幔刚刚从头上揭开、挂在身后，寓意着代表真理的少女终于冲破迷雾，见到了阳光。在贝尔尼尼遗嘱中，他明确指出将这尊雕像传给他的长子作为永恒的警示，并要求永久地保存在他出生的那不勒斯家中。到了20世纪，博尔盖塞美术馆从贝尔尼尼后裔手中买了这尊雕像，放置在美术馆内。

　　贝尔尼尼艺术生命有70多年。他作为雕塑家，使一块块石头有了鲜活的生命力，肌肤和血肉洋溢着无限的生气，仿佛下一秒就会在眼前活起来。他作为建筑家，于1667年建筑了梵蒂冈圣彼得大教堂前广场上的雄伟柱廊。他于1680年去世时，罗马为他举行了隆重的葬礼。他终生为罗马教廷服务。现在，在梵蒂冈圣彼得大教堂最显著处，也是最为神圣之处，即圣彼得墓上巨型青铜镀金华盖，就是贝尔尼尼于1624—1633年间设计建筑的。贝尔尼尼一生留下无数作品，闪耀在罗马的各处。有人说：“他对罗马城，不是贡献巨大，而是再造了罗马。”

　　第三，博尔盖塞家族与拿破仑家族联姻的遗存。1797年，拿破仑率军攻入罗马，教皇庇护六世被迫与法国签订了不平等条约《托伦蒂诺条约》。除赔款外，教皇从梵蒂冈拿出100多幅珍贵绘画等艺术品送给卢浮宫作为赔偿。同时，该条约还规定，法国政府代表有权进入任何公共建筑和私人府邸挑选所需的物品运回法国。博尔盖塞美术馆遭到浩劫，首先是一个法国军官从美术馆挑走了最负盛名的一部分艺术品，接着法国人又拆下建筑上装饰的各种文物。

　　1803年，博尔盖塞家族的继承人卡米洛·博尔盖塞（1775—1832年）娶了拿破仑妹妹波利娜·波拿巴（1780—1825年），成为她的第二任丈夫，并获得了拿破仑授予的法国王子、帝国卫队总司令等头衔。波利娜·波拿巴生活奢侈、挥霍无度，很快使卡米洛·博尔盖塞陷入经济困境，不得不出卖家中艺术品收藏。1806年，觊觎博尔盖塞家族收藏已久的拿破仑借此时机提出了购买事宜。经过一年讨价还价，卡米洛·博尔盖塞迫于拿破仑压力，于1807年以1300万法郎的总价，向拿破仑出售了695件收藏品，这里面就包括装饰在该建筑外墙上的200多件文物。有些文物已成为建筑本身的一部分，甚至是作为支撑的柱子，但并没有幸免。截止到1815年拿破仑政权被推翻，法国仅支付给博尔盖塞家族830万法郎。现在这些价值连城的文物都成了卢浮宫的藏品。

　　卡米洛·博尔盖塞与拿破仑妹妹波利娜结婚时，请人以波利娜为模特创作了一个雕塑，名为《扮作维纳斯的波利娜·博尔盖塞》。雕塑中维纳斯右手支撑着头，左手拿着金苹果。这个金苹果来自于希腊神话故事：天神宙斯的老婆赫拉、宙斯的女儿雅典娜、宙斯的儿媳妇维纳斯三人比美，最美的人将得到金苹果。维纳斯为得到这个金苹果，向作为裁判的特洛伊王子许诺让其得到天下最美的女人海伦，这样维纳斯被选为最美女人得到了金苹果。这时海伦已嫁给斯巴达王，她与特洛伊王子一相见，便随特洛伊王子私奔到特洛伊城。斯巴达王与其弟弟迈锡尼王阿伽门农率军攻打特洛伊城，由此引发了特洛伊战争。雕像中大理石雕成的罗马式长榻、木棉褥垫，质感极强，随着人体重量微微凹陷，十分逼真，宛如实物而非石材，榻上的波利娜姿态柔美，盖在身上的绸缎皱褶精细、柔软、飘逸。波利娜生性风流，婚前与拿破仑手下将军传出绯闻，拿破仑逼两人成婚，她的丈夫30岁感染黄热病去世，不久她嫁给了卡米洛·博尔盖塞。但她风流习性不改，常与低级军官及士兵有染，夫妇分居十年，丈夫也有情妇。1825年，在教皇劝说下这对夫妇重归于好，三个月后波利娜患癌症去世。该雕塑的底部设有靠水来推动的装置，使雕塑可以旋转。现在，这个雕塑成为博尔盖塞美术馆最知名的藏品之一。

　　博尔盖塞美术馆有着如此珍贵、丰富的藏品，所以来自世界各地参观的人非常多，必须提前预约，参观时间只有2个小时，每2个小时清场一次。有人说，没去博尔盖塞美术馆，就等于没到罗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