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塞内基埃咖啡馆鲜红色的遮阳布幔下,围坐着一桌桌的游客依然兴致勃勃,因为这里是全法国最有名的港口小镇圣特罗佩(Saint-Tropez)啊!经济可以萧条,社会可以衰落,圣特罗佩的日子却永远充满阳光,因为这里属于另一个世界,全球金融危机的阴云在这里没有落脚之地。
渔港变身成天堂
法国普罗旺斯-阿尔卑斯-蓝色海岸大区瓦尔省里有一个举世闻名的港口小镇圣特罗佩(Saint-Tropez),位于大区首府马赛约100公里,戛纳西南75 公里处,背靠莫尔山地,深入海湾,是个天赐的秀丽风景地。
二十世纪50年代后期,这个仅有5000人左右居民的小渔村受到向往无拘无束自由生活的电影界“新浪潮运动”和其后的“耶耶派”艺术家青睐,旧貌顿时换成新颜,由于它拥有充沛的阳光和近百个小型沙滩,很快发展成了蓝色海岸著名的海滨浴场。
因《上帝创造女人》影片声名鹊起的青春偶像明星碧姬芭铎又给它带来名声和商机。碧姬芭铎息影后将其选作定居地之后,更是引来一批批富翁名人。富豪们年年享受法兰西南国风光还嫌不够,干脆在当地购地建房,近12平方公里的地面现已别墅林立,名流明星蜂拥在此扎堆,豪华游艇塞满港湾,几乎封死水面。
而今,小城街道上车潮如涌,放眼望去一片“法拉利”、“保时捷”、“宝马” 和 “奔驰”。法国全国的人口密度平均每平方公里111人,而这里已将近500人。现在,几乎没有人会想起圣特罗佩是二战后期普罗旺斯登陆行动中,法国南方第一个被解放的城市,它已成为奢侈、豪华、无度和迷梦的同义词,有意无钱莫进来的高档游览地区。
生活在怀旧神话中
圣特罗佩除去长达数十公里的优质海滩,城市建筑和店铺装饰与周边城市相比并无突出之处,可供参观的景点也不很多。“庙”虽小,却能令全球富豪追捧,上世纪成为好莱坞大明星、体育冠军露脸的必到之地。追星族后面又跟来大批怀着猎奇和受好奇心驱使的游客,充斥街面,拥挤不堪。
西蒙娜经营的四星旅馆蓬什以前只是一个渔村酒吧,她称,此地的一切都丝毫没有变化,风景、理念,人们始终如一追寻着幸福。那又是什么在吸引人呢?
观察一下市容,似乎有了答案,来这里的,有人生活在怀旧之中,也有人是在炫耀财富。
今年,塞纳基埃咖啡馆庆祝开张125年,看着点菜单上这一数字,人们想起,这里每张桌前都曾留下过女作家戈莱特、电影王后罗蜜·什耐戴、意大利导演玛斯特洛亚尼、法国人最喜爱的强尼·哈里代,还有幽默演员卡尔洛斯的音容笑貌。那自己还抱怨什么呢!化10个欧元喝半瓶啤酒,尽管有点贵,但可以享受回忆一下“美好时代”,尤其可以想像自己也是“人上人”……
圣特罗佩今天之所以能保持活力,吸引奢华,很大程度是因为商家不断地营造曾经风靡几十年的怀旧气氛,竭力延续历史“神话”。
一位名叫萨沙的地方画家便是靠着碧姬芭铎创办成兴旺至今的生意。在他的专营店里,碧姬芭铎在张张画像上依然是人见人爱的红粉佳丽,一幅是她垂目左视,另一幅目光右移,第三幅红唇上含根香烟,第四幅帽沿下露出秀发轻拂眉眼;画像涂料各色各彩,尺寸大大小小一应齐全……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全城几乎没有一个角落看不到她的形象。即便是迪奥集团最新推出的广告招贴画上,也是这位性感美人在圣特罗佩背景下赤足在桌上跳舞的镜头。
何时还我家乡?
正如碧姬芭铎所言,全法国的奢侈品牌全都在圣特罗佩安下了家。迪奥总部的楼房四周是个漂亮的花园,常常举行酒会和晚宴招待高贵的客人。LVMH也正在将它作为品牌展示窗在打造,“路易威登”自不待言,紧接着是同属这集团的“丝芙兰”(Sephora)、玫柯菲(Make Up for Ever)等等,都开出了店面。灰姑娘小村步上美丽公主之路看来已不可逆转。问题在于,圣特罗佩的发展脱离了本地人,本地商家的数量越来越少,连居民日常生活所需要的食品店、杂货铺眼见也一个接着一个关了门。一个圣特罗佩当地人带着苦笑调侃说:“要是有一天贝尔纳·阿赫诺把所有全买了去,我们该怎么活?”难道让大家吃他的LV皮包?
喝香槟酒在圣特罗佩有着特殊的仪式,“国王酒窖”、“名人吧”,或是棕榈海滩上,一过下午,酒兴随着音乐而起,娱乐活动者在客人桌子间穿梭,服务生往桌子送上一瓶瓶佳酿……忽然,邻桌燃起烟花,众人欢呼起来:又有一位客人消费了10000欧元的香槟酒!此时,为表示庆祝,埋单人会从服务生手里接过一大瓶香槟酒,“尽情表达心中的欢乐”。了解惯例者会立即避开,因为此时香槟将喷射四方。一个下午里,这样的“幸福时光”往往会发生数十次。一位列席过这种“盛况”的居民回忆:“那一天我正在附近,听到人声鼎沸,抬头一看,眼前竟是一阵‘香槟雨’。一桌俄罗斯人疯了似的拿着好几大瓶香槟往周围人身上喷洒……”圣特罗佩接待的“贵宾”里不乏俄罗斯和保加利亚富豪,更有乘坐专船进港,吃喝玩乐招摇过市,然后带着大批娼妓回旅馆的沙特阿拉伯酋长们。当地人的不满已在行为中有所流露,如果一个桌上来了好几个俄罗斯或是阿拉伯人狂饮者,他们周围的客人会选择离去。老居民回忆说,富豪们初到此地时,组织节日活动常常邀请当地民众参加,与百姓们的关系相当和谐。可是,这一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豪富的行为越来越离谱,也是让人产生反感的重要原因。
圣特罗佩市夏天热闹非凡,但旺季一过,商店大多打烊,前市长阿兰·斯巴达说:“冬天这里大约只有2500人”,人们被迫去别处工作。曾拥有房屋但彻底离开这里的人里面,有的是无力付继承税,有的则因为受了房地产商诱惑,高价出售给了交易人。因为成名,小城圣特罗佩无可奈何地成了“发达”的牺牲品,无法再维持正常生活。普通百姓对来此寻欢作乐的富豪侧目而视,感叹自己平静可爱的家被一群满身铜臭的怪物扰得面目全非。居民们至今记得在让·罗什夜总会发生的事。那天,两个亿万富翁在里面打赌炫富,一个是巴基斯坦人,一个是马来西亚人。输家后来付了120万欧元的香槟酒费。那是2009年一个晚上,金融危机的暴风骤雨正开始袭击全球。
圣特罗佩人自然是希冀家乡兴旺发达,欢迎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与他们共享南国美丽的自然风光。据称,市府在整顿经济秩序,取缔“红帆”类一些搞非法活动的店铺后,已对圣特罗佩建设有了新方案,2013年再去那里,会看到新落成的两个博物馆接待远方来客。
炫耀奢华浮生
“神话”究竟有年头了,就连当年被神化成“绝世佳人”的碧姬芭铎本人都开始厌烦。两年前,BB接受《巴黎竞赛》杂志采访,倾吐胸怀说:“圣特罗佩已经死去,我也将不久于人世。我曾钟爱的圣特罗佩现今已成了一家为亿万富翁服务的奢侈品大商店!”大街小巷所有张贴“碧芭秀”的店家现在尤其对她心存感激,庆幸这位以保护动物为一生理想,并从此投身于极右派政治阵营的八旬美人,一直隐居家中从不在小城公众场面露面,帮助他们维持着芸芸众生的幻梦。
圣特罗佩还是炫耀奢华之地。建在绿荫丛中的高级别墅是导游们向游客介绍的重点项目之一:这座是春天商店大老板的私宅,那边是水泥大王的别墅,电讯业巨子和奢侈品老板的房产在另一侧……不能近看只能远望,游客们因而驾起想像的翅膀,眼前的建筑于是显得更加神奇了。
夏夜的圣特罗佩港口,也是可观景点之一。平民百姓从远处可看到,灯火通明的富豪游艇上男男女女欢喜腾蹈,几乎夜夜都有庆祝聚会。今天的圣特罗佩接待大牌明星的机会比过去已少得多,那也不影响人们的兴致,“次一级”的影视主持人、歌唱家、制片人一样能吸引眼球,还有可开眼界的诸多奇事。凡光临小城的人,受周边气氛感染,也会追一下时髦:女宾们今年是一式“超短”,不论年龄,人人秀出(美)腿;狗狗自然是不可少的伴侣,小狗最吃香,稳稳被抱在主人臂弯里,四蹄从不着地。如若嫌抱着太热,市面上特地设计出“狗儿小推车”,供宠物们悠闲散步时乘坐。男士们的帅气则在茶色太阳镜和晒成巧克力色的肌肉上显示,今年新的时兴是后脖颈一长段染成浅金黄色……
据统计,夏季高峰期,来这里游览的人数每天高达10万。
有位去过那里的中国网友叹道:“这个城市什么都贵,在酒吧里喝小小一瓶矿泉水竟要5个欧元,半瓶啤酒10个欧!幸亏著名的塞纳基埃咖啡馆没有座位。不到3个小时的停车费,收了我21欧元!”这位网友可能还不知道,夏天停泊在港的豪华游艇每天要付租金1500到2400欧元,而且最多只能停三夜,可见泊位需求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