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利安·高拓
他有一双清澈的眼睛,说话时会认真地看着你,随着你的反馈调整自己的表情,微妙地改变谈话气氛。不知道这是天性使然,还是职业习惯所致,总的说来,跟他对话很容易感受到他身上温暖、善良、单纯和敏感的特质,与他聊天真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眼前这位戴着贝雷帽、全身穿着宽松的白色棉麻质面料服装、高大英俊的人,就是法国哑剧表演艺术家朱利安·高拓。日前,记者在北京国家大剧院小剧场对他进行了专访。
采访中,无论被问及什么问题,这个已过不惑之年的男人总会仔细地回答,生怕有任何遗漏。只要捕捉到记者有一丝的疑惑,他便马上补充解释,因此,原定为20分钟的采访不知不觉进行了1个小时。采访后拍照时,朱利安和他的经纪人更是反复商量着,不厌其烦地让记者拍摄,直到角度、灯光、背景、姿势都满意为止。
他的哑剧能醉人
北京人艺的一位老艺术家曾说过,“好的表演能够醉人”,这句话用在朱利安的演出上可以说毫不为过。此次来京,朱利安带来了他的经典作品《想象的世界》。幽默哑剧《想象的世界》是朱利安的代表作之一,曾获得2007年法国莫里哀戏剧奖,并且在全球多地演出,广受好评。在北京国家大剧院的舞台上,幕布与地板连成一片黑色,朱利安一袭白衣亮相,与舞台背景形成鲜明对比。就这样,一个演员就是一台戏。《想象的世界》讲述了一个男孩的梦想。男孩成长中的调皮,青春的躁动与不安,这些都在朱利安颇具张力的表演中悉数呈现。舞台上的朱利安跟与记者交谈时那位温文尔雅、娓娓道来的绅士简直判若两人,惊人的爆发力、全身心投入的表演,把观众带入了一个如痴如醉的梦境。
朱利安曾在太阳马戏团《艺界人生》的全球巡演中饰演独角小丑长达9年。如今的他早已技艺纯熟,肢体的控制、情绪的释放、表情的定格,一切都拿捏得十分精准,而在表演中占据重要分量的口技,他更是学什么像什么,惟妙惟肖。剧情舒缓时,如同电影慢镜头般连绵不断;紧张时,如同脱缰野马般律动奔腾,叫人无法喘息。整场演出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演员与灯光、音乐的配合更是毫厘不差,堪称完美。
全剧的高潮时,悠扬舒缓的钢琴配乐缓缓响起,追光灯柔柔地打在朱利安身上,那一瞬间,仿佛空气凝固,时间就此停止,舞台画面让人不由地对艺术肃然起敬。一位来自中央戏剧学院的学生看完表演后深深感叹:“朱利安的表演游刃有余、收放自如、娴熟自然,是那种经历千锤百炼后的精湛!”
给人们带去快乐
有观众疑惑,100年前,哑剧的祖师爷卓别林给世人带来了《摩登时代》、《城市之光》等无法超越的佳作,受制于当时的影音设备,默片哑剧实乃一种时代的选择;而现如今,3D、高清等令人眼花缭乱的影音新设备、新技术应接不暇地轮番登场,哑剧的存在价值几何?存在空间又在何处?
本以为面对这样的问题,朱利安会正襟危坐,给记者上一堂哑剧史论课。出人意料地,他只是淡然一笑,说道:“我的表演只是为了让观众开怀大笑,让他们感觉到生活的美好,希望看完我表演的观众能更快乐地生活。”
2002年,朱利安随“哑剧无国界”组织深入苏丹、巴勒斯坦和阿富汗等地慰问演出。
在阿富汗的一所学校里,操场上有炮弹坑、墙壁上有弹孔,满目疮痍。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孩子们依旧坚持上课。对于朱利安一行的到来,孩子们显得十分兴奋,看表演时笑得格外开心。这一幕幕深深印刻在朱利安的脑海里。谈及这一段经历,朱利安的表情变得严肃而凝重,眼神中也布满哀伤。
朱利安对这段经历很有感触。他对记者说,自己的女儿也跟这些孩子一般大,但难以想象的是,他们的生活却有着云泥之别。在阿富汗的几天里,朱利安和他的同事们会躲在没有人看见的地方偷偷吃东西。因为在这些孩子面前吃面包,令他们觉得十分羞愧和内疚。说起这些,朱利安的眼神柔软而坚定,柔软,是因为有一颗悲天悯人的心;坚定,是源于对给人带去快乐的执着追求,真正的艺术家当如是。
观众决定演出成败
请观众上台参与表演,是朱利安演出的一大亮点。在《想象的世界》中,有4名观众被邀请上台表演,时间累计长达30多分钟。那么,朱利安会挑选什么样的观众上台表演呢?他说,在舞台上打拼多年之后,他倾向于选择那些表情自然的观众上台演出,既不十分激动,也不十分冷静。
朱利安说起了多年前的一次“悲惨”演出经历。当时,朱利安为数千观众表演,台下表情一片严肃,正当他急于选择观众时,他发现人群中有一位观众笑得特别开心,于是他决定请这位观众上台“救场”。可是,接下来的事情却让朱利安至今难忘。这名观众极尽不配合之能事,所有的动作都反着做,整场演出都被搞砸了。演出结束,朱利安回到后台就大哭了一场。他说,这是自己最惨不忍睹的一次演出。从那次起,朱利安就十分注意观察观众,现在的他早已练出“火眼金睛”,掌握了看人选人的“独家秘籍”。记者试图从他嘴里探问“秘籍”时,他笑着说:“不能泄密,说出去就不灵了。”
采访即将结束时,记者问朱利安以后是否打算经常来北京表演,他没有一丝忽悠和狡猾,坦率而严肃地说:“现在我无法回答你,这取决于观众是否喜欢我的表演。”不过,从《想象的世界》表演谢幕时观众席上爆发出的雷鸣般的掌声或可得出答案:中国观众喜欢这位带给他们欢乐的艺术家,喜欢他自然真诚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