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季林兆华戏剧邀请展正在天津大剧院上演,这一邀请展的特点是请来欧洲戏剧界的当代佳作来华演出,奥斯特玛雅、陆帕等正处于剧坛风口浪尖上的艺术家们,一次次刷新着国内观众对戏剧固有的理解与认识。
类似艺术节、邀请展在其他城市还有不少,它的价值毋庸置疑,比如拓展观众视野、促进艺术家交流、提升中国艺术界的国际话语权,等等。但与此同时,它们的如火如荼是否会给人们造成这样的印象:中国,起码京沪两地已是国际文化艺术中心?
对此,我想还是应保持一份清醒的心态。如果仅仅是引进各国作品来华演出或放映,那我们至多是一个国际性的超级市场、展览平台;只有当自己的艺术能够辐射、影响到其他国家,进而形成某种世界性的文化艺术浪潮,被不同的国家和地区加以本土化时,才可以说,我们是世界文化艺术的中心。做到这一点离不开政治、经济、文化等多方面的发展与历史机遇,但作为艺术创作者、作为当代艺术史的编织者,艺术家首先需有一份对历史发展阶段的清醒认知,有一颗真正敢于去创造的心。
前不久,日本戏剧家铃木忠志的首次中国演员训练班在北京结业。铃木忠志戏剧训练法与戏剧观,在过去30年中持续地输出到欧洲、美洲、亚洲。其艺术创作之路,对我们或许有镜鉴之用。上世纪70年代,正是东京频繁集结世界各地优秀作品、频繁邀请世界各地文化名人的时代。刚从早稻田大学毕业不久的铃木忠志对社会上“日本已是世界文化中心”的论断心存疑虑,他从东京搬到深山。在这里,他和同伴们用10年的时间开发出一套具有鲜明日本身体美学的表演体系,并在接下来的30多年中将其发展、打磨。日本的身体、西方的剧本、当代知识分子的解读,这三个元素让铃木忠志戏剧产生了实实在在的国际影响力,其诞生地也因为有了铃木忠志戏剧,而在某种程度上成为世界戏剧艺术的热源之一。同样为中国观众所熟悉的日本戏剧人浅利庆太,与铃木忠志的艺术道路相反。浅利庆太以美国音乐剧为圭臬创办了四季剧团,规模大、市场效益好,若放在国际舞台艺术的坐标中,则是美国西区的追随者,而非艺术开拓者、引领者。
此时我们身处其间的,是一个放眼看世界的时代,更是想象、创意不断涌现的时代。作为观众,我想越来越多的人已不再满足于在家门口欣赏各国文艺作品、聆听各国“大师”的分享。我们的文化传统之丰厚、国力之日臻强盛,我们所处社会之丰盈与创新,都在呼唤产生属于我们自己的真正的创造,呼唤可以输出承载着当代中国价值观的艺术。
说白了,我们需要浅利庆太,更需要铃木忠志。而铃木忠志的产生则需要一个不那么计较一城一池之得失的环境,需要持续不断地注入艺术激情和理想,需要注入资金支持,需要支持者赋予创作者以理解,等等。这也正是当前那些有志于突破“创作舒适区”的艺术家们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