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下半年,全球经济危机渐露峥嵘,金融和实业界哀鸿遍野。临近年底,经济危机愈演愈烈,各国政府纷纷推出各种经济刺激计划,力争降低损失,挽救危局。而在危机阴影下,文化的命运如何,文化在政府应对危机的政策中占何种位置,也是人们关注的焦点之一。法国作为文化大国,其在危机下对待文化的态度也有自己的独特之处。
一、削减运行良好的文化机构预算,资金向更需要救助的领域倾斜。
法国2009年文化预算较2008年增长2.6%,总额达到28.21亿欧元,在一定程度上消除了部分艺术家和文化遗产保护专家的疑虑。文化遗产保护和开发经费以9.95亿欧元的预算数额继续领跑,这一数字比去年增加了2100万欧元,增幅达2.2%。而法国文化事业的另一个支柱——鼓励艺术创作的预算也将达到7.62亿欧元,比去年增加2300万欧元,增幅为3.1%。用于艺术教育的预算与去年持平,为4.65亿欧元。
文化预算虽然有所增长,但是对于大型文化机构的资金投入反而减少。法国政府计划在未来三年中持续削减对凡尔赛宫、卢浮宫、奥塞博物馆和蓬皮杜艺术中心的资金投入,仅2009年,上述机构的运行资金就将被削减4.5%。法国文化部长阿尔巴奈尔强调,预算资金被削减最多的是那些有充足自由资金保证的文化机构。文化部长身边认识透露,“78个国有文化机构的自有资金平均占到其预算的30%,巴黎歌剧院的这一比例甚至高达42%,而有些机构,例如国家图书馆的自有资金数量则相对少得多”。因此,这次政府减少投入针对的是那些“生财有道”的文化机构。
法国政府的做法虽然有根有据,但是上述几个大字能够文化机构的负责人仍然免不了抱怨,批评政府推卸责任,不履行应尽的义务,并威胁说“这会产生灾难性的后果,文化机构的正常运行会受到影响,艺术和社会效益大打折扣,机构的财务状况也会恶化”,他们计划就此与文化部展开谈判。
在削减一部分文化机构预算的同时,法国政府决定把更多的资金投入到急需输血的平面媒体上。今年初,法国总统萨科齐给文化部长阿尔巴奈尔下达了国家促进平面媒体发展的绿皮书,随后,他又公布了其中的主要措施,今后三年,国家每年拨款两亿欧元用于支持平面媒体发展(印刷费用不包括在此项拨款内),同时,平面媒体必须承诺对自身进行深入改革。
二、作为经济刺激计划的一部分,增加文化固定资产投资,创造就业机会
2008年12月4日,法国总统萨科齐公布了一项总额为260亿欧元的经济刺激计划,该分计划包括对房地产和汽车工业等多项大规模公共投资,文化公共投资方案也在其中占有一席之地。根据这项计划,文化保护工作将拥有更加充足的资金支持,特别是在基础设施、高等教育和科学研究、安全设备和文化遗产修复等四个方面。受益于这份计划,法国文化部管理的国家级文化遗产一共可以拿到1亿欧元的追加投资,用于遗产修复等工作。
法国2009年追加的公共投资将达到40亿欧元,文化部拿到的这1亿欧元虽然只占四十分之一,但这已经相当于法国2009年文化遗产修复预算总额的四分之一,法国文化部长对此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之情。
法国保护历史建筑的工作直接或间接创造了50万个就业岗位,牵动着众多手工业和古建筑材料企业。2009年,在这一领域,法国政府将在已经提供的3000万欧元财政贷款基础上再增加2000万欧元,这标志着法国政府认为这一领域有着5000万到1亿欧元的投资需求和消化能力。
据法国文化部2月份发布的消息,这1亿欧元的追加预算将用于在全国开展或加快一批历史建筑修缮工程,以及解决一批国家或地区重点投资项目的资金短缺问题。投资领域包括三个重点:建筑遗产、地区文化设施和国家级重点文化工程项目。1亿欧元投资分成两个阶段落实,2009年投入8000万欧元,2010年投入剩余的2000万欧元。
这1亿欧元投资的具体分配时这样的:6600万欧元用于历史建筑修复(其中1330万欧元用于村镇的古建筑、2710万欧元用于大型历史建筑、2560万欧元用于教堂),1510万欧元用于文化设施尤其是地方文化基础设施建设,1890万欧元用于国家级大型工程投资。
三、创立新文化机构,调整旧有机构布局,优化资金流向
2009年2月2日,法国总统萨科齐宣布成立“艺术创作委员会”,由原MK2电影院线老板、电影制作人马林·卡密茨领导,成员包括夏佑宫国立剧院总经理、维莱特音乐城总经理、国立视听学院院长、卡帕新闻社董事长和下诺曼底马戏和艺术中心经理等十一人,实际接受总统直接领导。萨克奇希望该委员会不仅要在“促进艺术创作”方面为总统提供具体建议,还必须肩负起“通过发展文化,带领法国走出经济危机”的历史重任。而早在萨科齐上任之初,文化部就开始了著名的公共文化政策重新修订计划,裁并机构,减员增效,原有的十个业务司局合并为三个总司,并计划在三年内精简500个职位。面对经济危机的冲击,萨克齐更加有理由把他的改革计划进行到底。
而经济危机的另一个牺牲品则是遍布世界的148个法国文化中心,早在2008年初,就传出法国计划裁撤效率低下的海外文化中心的消息,虽然最后此时不了了之,但是面对这一次经济危机的冲击,法国文化中心再也无法金身不坏,它们勉强保住自己的数量,但预算资金却被大幅削减:驻马格里布国家的法国文化中心预算削减12%至14%,驻中国、德国和乌克兰的削减15%,驻智利、埃塞俄比亚、菲律宾和肯尼亚的削减23%,设在古巴和大部分中亚国家的法国文化中心预算削减幅度则高达30%。而与此同时,法国文化推广署、法语联盟、给外国留学生的奖学金以及海外考古发掘费用则保持原有水平。
四、文化推广预算虽然减少,但文化仍然是外交工作重点
根据法国外交部公布的2009年预算案,该部2009年对外文化、科技推广预算将从3.6亿欧元减至2.97亿欧元,减幅达20%,而其中文化部分减幅达到30%。这次预算缩水令敏感的法国知识界忧心忡忡,担心失去资金扶持,面对美国文化的全球扩张,法国文化更加难以再现昔日的辉煌。
面对这些担心,法国文化推广署署长奥利维-普瓦尔·达尔沃在《费加罗报》撰文,为法国外交部的举措辩护,称这一预算调整正是法国在经济危机中的务实选择,这么做正是为了维护法国文化的发展,今后文化仍然是法国外交工作的重点,试图以此化解文化界的忧虑。
他说,在全球化背景下,始发自美国的金融海啸已经演变成一场世界经济危机,各国无一幸免,经济增长乏力。在危机四伏的2009年,法国仍将文化置于优先考虑地位,并根据数字和网络时代的特点和现实情况调整对外文化政策和具体做法,工作重点不在仅局限于海外文化中心,而要优先保证法国文化传播工作者、艺术家和学者们的津贴,确保法语培训网络法语联盟和海外法国过学校的经费需要。这些做法透露的信息非常明确:对外文化工作优先考虑的是项目交流、艺术创新和人员培训,而并非固守几个运转并不十分理想的机构。欧洲各国包括英国、德国和西班牙都在不断加大对外文化投入,美国也期待通过文化重塑形象,赢回世界对其的信心,在此关头,法国没有理由不把文化作为外交工作的重点,精心扶持。
文化被称作一国软实力,既有其易受其他领域影响的脆弱性,也有柔能克刚的柔韧性,在经济危机来临的时候,采取有效措施,保护好文化的种子,当下一轮经济增长到来的时候,又是一个欣欣向荣的文化春天。(2009年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