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创新往往是多元尝试中的胜出者,鼓励创新不仅要支持大平台,也要为各种不同的主体提供参与机会
“又一个学界‘扫地僧’!”去年底,屠呦呦获得诺贝尔奖,提振人心。而几个月后,一项新的基因编辑技术,让一直默默无闻泡在实验室的河北科技大学副教授韩春雨成为“网红”。好奇的目光开始汇聚:为什么世界级的研究成果,会在一间名不见经传的实验室诞生?
韩春雨坦言,把文章发到世界顶端学术平台,“没人信啊”。按照一般的理解,世界级的研究成果,也应该从世界级的实验室产生。但是,科学创新的成功者,从来就无法“事先指定”。面对同样的问题,不同的研究者会选择不同的理论建构和研究路径,最终谁能胜出取决于实验检验,而不是经费投入的多少、社会知名度的高下。也就是说,科学创新往往是多元尝试中的胜出者,具有无法事先认定的不确定性。
同样的事在科学史上反复上演。20世纪初,科学家通过精密的实验测量发现,光在所有的参照系里面保持速度不变,这给经典物理学带来了颠覆性挑战。而最终解开困惑的,竟然是瑞士伯尔尼专利局一位名不见经传的职员。这位叫做爱因斯坦的年轻人,并不比同时代人更有天赋,他只是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假设:时间并不是绝对的,就将物理学带入相对论时代。科学史上的故事与韩春雨引起轰动一样,都说明科学创新没有指定的成功者,它是各种奇思妙想竞争中的胜出者,允许无名英雄横空出世。因此,鼓励创新不仅要支持大平台,也要为各种不同的主体提供参与机会。
正因为科学创新具有不确定性,它才更需要一种多元尝试、鼓励竞争的宽松氛围。就像乔布斯所言,消费者其实不知道自己到底需要什么,直到你把产品送到他们手上。在创新完成之前,谁也不知道理论或产品的最终形态是什么样,敬畏这种不确定性,并由此允许多元尝试,才能提高创新成功的概率。以电脑技术为例,在二进制电脑流行之前,苏联的科学家就研制出三进制电脑,性能更优越,但因种种原因,这种电脑的可能形态湮没无闻。有人由此提出“创新进化论”,在一个问题悬而未解之时,应该允许不同的理论建构和解释方法,而时间最终会选择最合适的那一个,创新由此表现为多元竞争的内生演化。
然而,寻求统一的“标准答案”,却容易成为一种心理惯性。有一份小学生的试卷在网上流传,题目是用“难过”造句,学生写的答案是“家门口的水沟很难过”,自然被画了叉。因为“难过”的标准理解是“心情糟糕”,可是“难以跨过”又何尝不是“难过”呢?可惜学生的不同理解,在“标准答案”面前折戟沉沙。如果未来只有一种“标准答案”、一种“理解”,那就只需要循规蹈矩、萧规曹随,就没必要创新了;反过来看,创新也必然意味着对“标准答案”的突破,对既定思维方式的超越。韩春雨不也是在两次失败的跟风之后,开始尝试另辟蹊径的原创性探索吗?
霍金在《大设计》一书中做了这样一个比喻,金鱼从鱼缸会看到歪曲的景色,但是,“难道我们自己不也可能处于某个大鱼缸之内”?当我们真正懂得敬畏“不确定性”、尊重多元尝试,创新的火花根本不用点燃,就会自我迸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