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在征服世界的征途中,渐渐地失去了自己的灵魂。尤其现代社会,红尘滚滚人心浮躁,我们若想与喧嚣都市抗衡,也许最佳选择就是投入到自然中去,享受星辰、山河、森林、海洋,让生命从中获得身心滋养,获得真正的愉悦与幸福;而我们从自然中领受到的身心感悟,一旦化为文字,就成为了自然文学。
中国人讲求顺应自然、强调天人合一,将美好的品质赋予自然,比如山水、树木、花草、虫鸟;古人写文章,大多写山水、游记,即使当今的散文写作领域,游记文章也占了相当大的比例。事实上,中国文化历来探究人与自然的关系。欧美几十年前也兴起了写山水、荒原、旷野即写大自然的热潮,名之为“自然主义写作”,也就是自然文学。美国作家梭罗被奉为“自然文学的先驱”。梭罗热爱自然,探索自然,崇尚自然,宣称“大自然就是我的新娘”,鄙弃物欲主义,向往精神崇高。梭罗撰写了四本描述和赞颂自然界的著作,其中《瓦尔登湖》成为自然文学的经典之作,风靡全球,至今畅销,被自然文学写作者奉为圭臬。
所谓自然文学,从内容上看,主要思索的是人类与自然的关系;从形式上说,当代的自然文学,主要包括环境文学和生态文学。
一般而言,任何人都会热爱自己的祖国。对于我们普通中国人来说,爱国,首先爱的是山水中国,其次是文化中国美学中国……
山水游记散文写作,一般有三个层次:描写、感情、哲理,以《岳阳楼记》最为典型典范。现在,影视的方兴未艾,摄影的空前发达,网络的如火如荼,导致文学空间被大为挤压;时代的变迁,题材的限制,环境的恶化,都是自然文学写作的瓶颈。而今,要写出既优美又有深度的山水散文,可谓难上加难。面对如此困境,我们散文作者,必须力求探索新的出路,力图更多、更大、更强的创新和突破。
河山信美,但要以文学手法来表现好她,无论散文、诗歌、小说,都需要真诚深切的心灵,要具有大情怀。“非有大情怀,即无大艺术”,人应该有所敬畏,首先要敬畏大自然。以前,山青水绿海晏河清,正是大自然对敬畏天地的人类的回报,现在人们乱砍滥伐破坏生态,自然灾害到处频发,也正是大自然对胡作非为的人类的惩罚。
在大自然面前,人类太渺小。
中国古代文人大多纵身、纵情山水,因为其精神家园是山水。对他们来说,在大自然中超脱现实、圆融身心,能使生命更快乐,人生也更有意义和价值。的确,当人回归自然,灵魂就会与宇宙相通。
人要与自然和谐共处,就要善待我们赖以生存的土地。无论在哪个民族的心目中,土地都至尊至荣。“土能生万物,地可载山川”,人类的一切,都由土地养育和承载。梁启超说:“夫国家者何物也?有土地,有人民……”在古代中国,土地就代表社稷,皇城里必建有社稷坛,用五色土拼成,皇帝每年都要祭坛拜土。从世界范围来说,只有维护好所有的土地山河,才能保持全人类的健康。
爱默生认为“自然是精神之象征”,他说:“在丛林中,我们重新找回了理智与信仰”“人不仅要远离社会,还需远离书房,方可进入孤独的境界”。在他眼里,自然寄托着人类的情感,因为心灵格外需要野生自然的滋润。美学家李泽厚在其著作《美的历程》中也写道:“千秋永在的自然山水高于转瞬即逝的人世豪华,顺应自然胜过人工造作,丘园泉石长久于院落笙歌。”
然而,人们往往难以实现这样的梦想,于是产生了园林。园林是传统中国文化中的一种艺术形式,通过地形、山水、建筑群、花木等载体,衬托出人类的心灵寄托和精神文化。园林的起源,来自中国乐园文化的两大终极思想:蓬莱和桃花源,兼具神仙理想和平民梦想。
文学即人学,高尔基这个观点深刻影响了中国现当代文学。而自然文学写作者并不以“人”为主要描述对象,也不以书写战争、爱情、死亡这些“文学的永恒主题”为使命,而是专注于探索人与自然的关系,写自然对人类生活的影响,对人类心灵的启迪,对人类未来的启示;作者即便将自己置身于作品中,也是为了表达与自然的关系。
正是大自然的千姿百态,成就了自然文学。乡村、田园,草原、丛林,江河、海洋,旷野、荒原……游记作者笔迹所在,往往就是其足迹所至。我想,在自然文学作者看来,从自然中得到的精神享受,一定远比物质享受更为愉悦和幸福。我们的亲身体验,能唤起人们更加热爱壮丽山河;我们的美好感受,能激励人们更加追求精神享受;我们的妙笔生花,能吸引人们更多地热爱文学尤其自然文学。
英国诗人布莱克说过:“伟大作品的产生,有赖于人与山水的结合,整天混迹于繁闹的都市,终究一事无成。”
文章,人心之山水;山水,天地之文章。“山水无文难成景,风光着墨方有情”,一语道尽自然与文学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