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有个“朝天门”,北京有个“承天门”(现在叫天安门)。一个“朝天”,一个“承天”,都和“天子”有关;两个“门”都来自于大明王朝的朱元璋和朱棣父子皇帝。“朝天”,是指朝向天子帝都南京;“承天”,是指奉天承运帝都北京。今天想来,名字叫的真是大气吉利,也都有特定的文化意义和历史内容;也都蕴含着中华民族往昔的辉煌和近代的苦痛。因此,重庆的“朝天门”既是重庆的,也是民族的,“朝天门”三个字里有无数的中国故事。几年前听说重庆话剧团在创作话剧《朝天门》,很多人对该剧充满了文化的期待和历史的想象。今年春季,国家艺术基金资助项目《朝天门》(编剧王逸虹、王彩练,导演傅勇凡)来京参加北京人民艺术剧院的全国精品剧目展和第三届天津曹禺国际戏剧节暨林兆华戏剧邀请展的演出,果然不负众望,获得好评。
《朝天门》以现实主义的表现手法,以1911年辛亥革命时期、1927年民国政府旧城改造时期、1938年抗日战争时期三个历史节点,讲述了朝天门的兴衰起落,也构织了陆怀义一家两代人在历史大潮中的命运沉浮和情感纠葛。透过一座门、一家人的故事,该剧表达了重庆人民善良质朴、天然豪爽、深明大义、勇于担当、爱国爱家、自强不息的精神品质。
饰演陆怀义的演员郝鹏寿,表演和台词都可圈可点,第五场中,守护朝天门、告别朝天门的独白尤见功力,情感和节奏的把握准确得体。饰演王德彪的年轻演员梁东华,表演风格独特另类,但却总是能够赢得观众的阵阵掌声和笑声,也可以理解为一种创造性表演。
该剧的舞台处理,恢宏大气,干净利索。尤其是开头和结尾雄浑的川江号子,把人们带入了久违了的梦幻一般的两江(码头)文化氛围当中。依山傍水的吊脚楼,深藏着重庆文化的密码;层层叠叠的朝天门阶梯,连接着重庆的过去和未来——邓小平和陈毅正是从这里走向了巴黎。
在重庆的朝天门和话剧《朝天门》那些风云变幻的故事里,积淀着重庆这个大都市的古代史、近代史和现代史,传递着巴渝文化的独特神韵和深层记忆,隐含着两江人民独特的生活方式、情感方式、交流方式和表达方式,深藏着老重庆的精神血脉和文化基因,诠释着重庆人的文化身份、文化个性和心灵历程。因此,我们有理由把朝天门看作是重庆的名片——虽然那个高耸在两江之间、气势如虹、雄踞南北的朝天门已经不在了,但它离我们并不遥远。也因此,话剧《朝天门》的成功演出,对于重庆的城市形象塑造和文化发展来说,应该是一件大事。
重庆话剧团现任团长陈家昆,20多年前,曾经就读于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生班,当时同学们戏称他为“西南一柱”,是因为他曾经为重庆的文化事业作出过贡献。当年的陈家昆是一个有思想有学养有热情有肝胆有抱负的青年,今天的陈家昆已经成了艺术院团的掌门人。他不但思想活跃忆旧,且艺术“野心”不减,他想把重庆的话剧举上“朝天门”。虽然,话剧《朝天门》无论是剧本结构方面,艺术思想表达方面,还是导表演处理方面,还有较大的拉升空间,还可以再提高;但是,我相信家昆团长,相信重庆话剧团的创作实力,经过调整之后的《朝天门》会更加精彩。
在剧场里看戏时就想到杜甫的七绝《赠花卿》:“锦城丝管日纷纷,半入江风半入云,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那诗写于离重庆不远的成都,恍惚间,我以为是写给话剧《朝天门》的:“天上有”,也可以理解为“朝天门”上有;“半入江风半入云”,也好像是在说川江号子。挪做小文标题,是想说,《朝天门》这部话剧,是原汁原味的原创独创,专属重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