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4日，继万达收购AMC之后，一条重磅消息又一次将新闻界的目光聚向了中国电影业：小马奔腾影业宣布与印度信实集团以3020万美元的价格联合收购好莱坞特效公司数字领域。这家由詹姆斯·卡梅隆1993年一手创办，曾为包括《泰坦尼克号》、《加勒比海盗》、《变形金刚》等90多部大片制作特效的上市公司，缘何落得濒临破产?而这起收购是否又会给中国特效业带来新的发展机遇?这些都成为了值得探讨的话题。
好莱坞特效缘何遭遇破产
美国尤其是好莱坞地区曾是全球特效业的绝对核心。一般认为，1977年发行的好莱坞大片《星球大战》是特效业发展史上的分水岭，为了营造出色的视觉效果，乔治·卢卡斯于1975年影片开拍时成立了后来成为全球最大特效企业的工业光魔公司，自行研发了一系列先进的特效技术。《星球大战》和此后的《超人》等特效大片在市场上的巨大成功激发了好莱坞大制片厂对特效的兴趣。而上世纪80年代之后，数字化和电脑技术的迅速发展也不断将特效技术向前推，并为好莱坞电影所用，很多大片已不再倚重于明星，而以特效招揽观众，大量的特效公司也应运而生。
而伴随特效业的成长壮大，各公司间的竞争日益激烈，为了提高经营效益，一些公司开始将业务外包给海外公司。相较于加州地区从事特效行业的成熟技工每年7.5万美元到15万美元的工资，在亚洲地区如中国、印度、泰国等地的人力成本只需30%甚至更少，且没有激进的工会组织困扰。而在加拿大、英国、新西兰等经济发达地区，为了吸引电影项目发展经济，也提供了丰厚的税收优惠政策，很多好莱坞电影公司开始将特效交给这些国家的公司制作。特效业务日益从美国本土分散到全球各地。
随着互联网、视频会议等通信方式的发展和Maya、Nuke等统一的特效技术平台的出现，曾经困扰海外公司为好莱坞电影提供特效服务的沟通和技术障碍大为缩小。海外的特效技工队伍也不断培养起来，一些规模较大的公司如新西兰的维塔工作室已能独立承接好莱坞的特效工作。如此，美国本土的特效公司反过来被原本由他们培养出的海外代工企业抢了饭碗。
2008年以来的金融风暴更使得好莱坞电影公司预算缩减，他们为了节省在特效上的支出，将越来越多的工作交给海外公司处理。而美国本土的特效公司则因为业务缩减而遭遇生存困境。仅洛杉矶一地，2010年至今便有6家规模较大的特效公司倒闭，包括曾为《返老还童》、《终结者2018》等片制作特效的Asylum Visual Effects，为《普罗米修斯》制作特效的Fuel FX公司等。破产的小特效公司更是数不胜数。就连行业巨头工业光魔、索尼图像工作室近几年也大规模裁员，很多特效师都被迫从全职转为临时工。
海外特效公司为何转向中国
在全球特效产业链调整的浪潮中，中国无疑是受益者，已有不少国际特效大公司向中国转移业务。如早在2006年，来自美国的行业巨头特艺集团就与中国企业合资成立了视点特艺，去年又与上海电影集团合作成立一家提供后期制作的公司。来自德国曾参与《雨果》、《2012》、《钢铁侠2》的特效公司Pixom Ondo，也早在2009年就设立了北京和上海工作室。而小马奔腾在控股收购数字领域后也很可能将特效制作基地迁到中国。
这些公司对中国的青睐一方面是出于劳力成本上的考虑。据Base FX特效公司的CEO Christopher Bremble介绍，中国特效业的劳力成本只有美国的20%。另一方面，这些公司也看好中国日益壮大的影视产业将给特效业带来的巨大商机。
与好莱坞电影对特效的倚重相比，中国电影业对特效的认识和利用还处于初级阶段。据美国电影协会的数据，好莱坞电影20%至30%的预算花在了特效上。像《阿凡达》这样的创新大片更将60%的预算用于特效制作，而中国大部分电影项目在特效上的花费不过5%。在好莱坞电影中，特效团队往往在剧本创作阶段便已参与，从而保证了特效与其他部门的紧密配合。而中国很多电影创作者对特效不够重视，仅将其视为后期制作的一部分，主要用于修饰影片拍摄时的缺陷，而并非影片的主打元素。
不过随着中国电影业国际化程度的加深，加上张艺谋、冯小刚、徐克等导演的示范效应，中国电影忽视特效的情形正在得到扭转。据参与多部张艺谋和冯小刚电影特效制作的视点特艺CEO蒋燕鸣介绍，《金陵十三钗》中298个特效镜头总共花了1000万元，《龙门飞甲》的3D和特效花了1500万元，约占预算的10%;而《唐山大地震》花费了3000万元在特效上，超过了预算的28%。可与好莱坞大片相媲美的视听效果为这些电影带来可观的票房，并带动了中国电影业对特效的热情。据估计，近几年里，中国电影业花在特效上的预算正以30%至40%的年速度增长，而在特效制作上有需求的电影数量更以每年50%的速度增长。市场需求的扩张无疑将为中国特效业带来历史性的发展机遇。
中国特效业发展还需要什么
展望未来，中国特效业还有非常可观的增长空间，这可能也是小马奔腾收购数字领域的主要原因(虽然更为直接的原因是为其正在筹划的上市增添砝码)。但这并不意味着发展将是一帆风顺的，中国特效业在产业结构、人才培养和运营效益上还有很多的问题。
在全球特效产业链中，中国特效公司所承担的仍主要是技术含量较低的业务，而特效业中最为核心的创意部分，中国特效公司往往还无从涉足。一方面出于保护核心技术竞争力的考虑，很多外国特效公司无意于将这些业务放在中国;另一方面，中国的特效技术人才仍然匮乏，难以满足完成相关工作的需求，更遑论自主创新。视点特艺首席执行官蒋燕鸣表示：“中国的硬件和国外是完全接轨的， 但是软件方面还是存在巨大差别， 中国缺乏这方面的人才。”据他介绍，视点特艺从高校相关专业招来的学生都很难迅速投入工作，只能请国外技术人才来培训员工。在具备从业经验的师资力量建设和具备创意+实践能力的人才培养方面，中国特效业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更大的挑战在于，相较于电影业其他部门，特效业的运营难度更大。据统计，全球特效公司的平均利润率仅约5%。因为特效制作存在很多主观成分，在制作中不可避免地存在反复修改的情况，但最终所能得到的酬劳只是合约规定的价码，而每一次修改的成本，都需由特效公司承担。
为了帮助特效业的发展，不少国家都推出了优惠政策。如在加拿大的不列颠哥伦比亚省，自2003年以来向特效和动画制作企业提供17.5%的退税，吸引了很多好莱坞特效公司前来落户，仅2011年就有250部电影选择在此进行后期制作，也为当地创造了3万个工作岗位。在新西兰，政府2007年推出了数字&视觉效果专项津贴，从而吸引了《阿凡达》等电影在新西兰完成后期制作，也使得当地的维塔工作室成长为全球特效业的龙头企业。而韩国也于2010年宣布到2013年要投入1.78亿美元帮助韩国特效业的发展，使其成长为亚洲特效业的中心。这些国家的行动，不仅仅是在抢夺原本属于好莱坞的业务，为当地创造就业，更重要的也是在为当地的影视业积累核心竞争力。纵观当下全球卖座的大片，已是特效电影的天下。面对这股潮流，中国政府要想推动影视业的发展，让中国电影走出去，特效已经成为了不可忽视的突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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