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国文化交流,不是你来或我往的单程票,而是一张既知己、又知彼的往返票
国内一家杂技团,近日到莫斯科做交流演出。在一个节目中,为了体现主人公的贪婪和矫情,特意编排了“给10元被婉拒,给100元遭疯抢”的桥段。但台下的俄罗斯观众对此却毫无反应,因为他们并不清楚,什么颜色的中国纸币更值钱。
杂技、武术等以肢体动作为主的节目表演时往往“动手”不“动口”,在跨境传播中拥有跨越语言障碍的天然优势。但若不注意使用恰当的道具,仍可能造成理解障碍。上述节目如借助俄罗斯面值1000卢布、5000卢布的绿色、红色纸币,表演效果自然大不相同。
货币颜色的差异,其实是各国独特文化碰撞的投影。笔者在不同国家多次看到,中国画家向外国观众描述画风、艺术修养所达到的境界时,往往是言者谆谆、听者藐藐。因为过于地道、精妙的汉语表述,反而难以准确地译成对方语言。无独有偶,俄罗斯“高大上”的芭蕾舞,不少外国观众欣赏过后,也存在“宝山空回”的遗憾。如何实现“越是民族的,越是世界的”,值得艺术工作者思考。
除了艺术领域,企业、个人的社会活动,也免不了和当地文化习俗“亲密接触”。白象电池、蝴蝶缝纫机在欧美销路长期受阻,源于两个词语在英文中的形象不佳。在俄罗斯,带有“辉”“慧”等字的中国人名,最好在拼音第二个字母后加一个字母,否则,俄语直译就会令人产生恶意联想。可见,如何让不同的语言、习俗“愉快相处”,一直是国际文化交流的难题。
1954年日内瓦上映《梁山伯与祝英台》前,周恩来将片名巧妙地改为“中国的《罗密欧与朱丽叶》”。贴切生动的比喻,一下子拉近了与欧洲观众的距离,大大提升了交流效果。去年10月,习近平主席访英时,提议两国明年共同纪念莎士比亚与汤显祖逝世400周年,显然也有“中英对照”的考虑。从这个角度来看,文化交流的深入,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各方能否在文化内涵、影响甚至时间节点上,找到微妙的心理共鸣。
与经贸往来有所区别,文化的国际认同从来都是润物无声,徐徐推进。粽子在最早出口时,名称是一段冗长的名词解释。随着时间的推移,粽子被许多国家民众所熟知和喜爱,也回归于自己的名字“zongzi”。与其类似,二胡、太极、脸谱、阴阳、麻婆豆腐等带有浓厚“中国风”的事物,也都经历了从意译到音译的循序渐进。可以预见的是,当异国文化的甘泉流入更多人群的心田,当初再别扭的称呼,也总能转换成令双方都感到恰如其分的存在。
普希金创造了现代标准俄语,前提是其精通法语这门外语。如果只“懂我”而不“懂你”,文化的绚丽多彩,充其量也就是散落于各国的单色叠加,无法达到世界范围内“你懂的”的良好效果。从这个意义上讲,跨国文化交流,不是你来或我往的单程票,而是一张既知己、又知彼的往返票。买对了票,“旅行”时心里才会更踏实、更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