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讲人:余华青
余华青厅长在德国讲演的现场
演讲者简历:余华青,陕西省文化厅厅长,党组书记。教授,博士生导师,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专家。中共十七大代表。
1952年6月出生。1968年2月参加工作。大学本科毕业于南开大学哲学系。研究生毕业于西北大学历史系。历任西北大学党委副书记,副校长,陕西省社会科学院党组书记,院长等职。并曾担任中国秦汉史研究会副会长,陕西省科学技术协会顾问,陕西省社会科学联合会副主席,陕西省决策咨询委员会委员等多项社会兼职。
主要论著包括:出版学术专著《中国宦官制度史》(上海人民出版社)、《中国古代廉政制度史》(上海人民版社)、《中国廉政制度史论》(人民出版社)等多部,发表学术论文数十篇,另主编学术著作(论集)多部。获省部级学术奖多项。
一、中国历史上的宦官:具有双重性质的特殊群体
宦官,指中国古代在宫廷内侍奉君主及其家族的官员。宦官系由经过阉割后失去性能力的男性充任。宦官是中国历史上具有多方面的双重性的一个特殊群体。
1.宦官生理特征的双重性。
2.宦官身份地位的双重性。
3.宦官补充来源的双重性。
4.宦官政治作用的双重性。
5.宦官社会评价的双重性。
宦官原本系正常男性。有的是在成年后遭受阉割,有的是童年时即被阉割。经过阉割后的宦官,已不再具备正常男性的生殖器官和生殖机能。是男又非男的双重性,既表现在生理方面,也表现在心理方面。
此为20世纪初中国帝制被推翻后北京街头的原宫廷宦官。
宦官被阉割后,生理上不同于正常男性。如:一般不生长男性特有的胡须;年长的宦官易显衰老,状如老妇;等等。
此为中国西汉王朝汉景帝(公元前156年--前141年在位)陵墓陪葬的陶俑。中间者为宦官俑。其下体与正常男性俑(左)、正常女性俑(右)明显不同。
此为唐代(公元618—907年)墓葬壁画中的宦官形象。
此为明代(公元1368—1644年)宦官塑像。
宦官是侍奉君主及其家族生活起居的宫廷奴仆。宦官的本职工作就是承担内廷有关衣、食、住、行等方面的杂役服务。
即使是地位权势很高的宦官,其身份永远也是君主的家奴。宦官同时又是特殊的政府官员。如同正常官员一样,宦官也有官称、品级、爵位、俸禄,也享有娶妻成家、养子传爵、休假退休、死后哀荣等权利。
管理宦官的机构,往往自成系列,但也是国家官僚机构的组成部分。
“宫刑”(阉割刑罚)罪犯——早期宦官的主要来源。
“自宫”(自行阉割)人员——后期宦官的主要来源。
关于“宫刑”
宫刑,即对罪犯实施强行阉割,曾是中国古代仅次于死刑的刑罚方式。宫刑作为国家正式刑罚方式的地位被废除之后,仍未彻底禁绝。直至中国最后一个封建王朝清朝,仍有将死刑罪犯的子孙实施阉割的法律规定和惯例。
受过宫刑的罪犯以及受到牵连而遭受阉割的罪犯子孙,成为早期宦官的重要来源。
例如:西汉王朝(公元前206—公元8年)的一些著名宦官人物的出身记载,都表明了他们是遭受宫刑的官吏及其子孙。如李延年、司马迁、许广汉、张贺、石显、弘恭等人。
关于“自宫”
同样是割除生殖器官,但“自宫”不同于“宫刑”。宫刑是国家司法机构针对特定罪犯强制施行的一种刑罚方式。自宫则是谋求成为宦官而自行阉割的行为,是由宦官制度而诱发的一种畸形社会现象。自宫者实施阉割时年龄往往较小,是在尚未形成个人意志的情况下不自知、不自愿地成了“自宫者”。
此为清代宦官档案中的记录,从中可知宦官的年龄有14岁、11岁者,其受阉割时的年龄当会更小。
在中国历史上,由于宦官政治集团的形成和宦官专权局面的出现,往往造成社会矛盾的激化,对于当时的社会发展起到破坏作用。
但是,也有不少宦官在历史上发挥了积极的作用,甚至在科技文化领域中作出过杰出的贡献。
汉代宦官司马迁(前145或前135—?)。
司马迁,中国古代伟大的史学家、文学家、思想家。中国古代最重要的历史学著作《史记》的作者。
汉代宦官蔡伦(?——121年)。
造纸术是中国对世界文明的重大贡献。蔡伦在中国造纸史上的地位极为重要。他在改进造纸工艺程序、扩充造纸原料来源、推广纸张运用范围方面做出了杰出的贡献。
明代宦官郑和(1371—1435年)。
中国历史上著名的航海家。前后28年间七次率众远航,最远到达非洲东岸,促进了当时中国与亚非各国之间的经济文化交往,实现了世界远程航海史上的创举。
·传统舆论对宦官的鄙夷
身份卑贱、生理残缺
·宦官自身的心理感受
屈辱意识、自卑意识、团体意识、发愤意识
·宦官社会评价的上扬
宦官群体内部的认同感与凝聚力。
君主对宦官的信任与依赖。
自宫者对宦官的羡慕与向往。
贪图者对当权宦官的追捧与奉承。
二、中国历史上的宦官制度:君主专制体制的畸形伴生制度
1.中国宦官制度的基本特征。
·正统性特征:
宦官制度成为国家正式政治制度的重要组成部分。
宦官制度又是专制君权的重要象征之一。
宦官制度的生存合理性在观念形态中得到广泛认可。
·延续性特征:
中国宦官制度前后生存了数千年,持续时间之久为世界历史中绝无仅有。
宦官制度自产生后,始终延续未废,未曾出现中断,直至与封建帝制共同灭亡。
中国宦官制度又具有某种扩散性,影响到了境内少数民族政权以及周边其他国家。
·完备性特征:
宦官制度本身发展得十分严密成熟。
2.中国宦官制度的生存条件。
·君主多妻制: 宦官制度的产生基础。
·古代阉割术: 宦官制度的技术前提。
·君主专制体制:宦官制度的政治舞台。
·君主多妻制:宦官制度的产生基础。
古代君主享有一夫多妻的合法权利。除了数量众多的正式妻妾后妃之外,历代宫廷内还有数量更为庞大的宫女存在。中国古代典籍中对此有不少记载,以下列表举例说明:
朝代及时期宫女数量资料出处
秦代秦始皇在位时期
(前221—前210年)“万余人”《史记》
汉代汉桓帝时期
(147—167年)“五六千人”《后汉书》
晋代晋武帝在位时期
(265—290年)“将万人”《晋书》
唐代唐玄宗在位时期
(712—756年)“四万人”《旧唐书》
明代明毅宗在位时期
(1628—1644年)“九千人”《国朝宫史》
为了保障君主对宫廷女性的独占权利、维护君主世系血统的纯正,历代王朝都制定了严格的宫禁制度,严格监管宫廷女性,隔绝她们与宫外正常男性的联系交往。
作为君主的妻妾,宫廷女性需要有人为她们提供服务;作为君主独占的泄欲对象,宫廷女性又需要有人对她们实施隔绝和监视。为宫廷女性提供服务和实施监管的人,本身还必须保证不能与她们发生性爱关系。于是失去性能力的宦官应运而生。
中国古代君主多妻制始终存在,是造成中国宦官制度长期延续未废的根本原因。
中国古代历代王朝宫廷女性的数量之多,也是造成宫廷宦官数量之多的根本原因。
中国历代王朝宫廷宦官数量列表举例说明:
朝代及时期宦官数量资料出处
唐代唐中宗在位时期
(705—710年)“三千余人”《旧唐书》
唐代唐宪宗在位时期
(806—820年)“四千六百一十八人”《旧唐书》
十国南汉政权(918—971年)末期“近两万人”《资治通鉴》
明代明宪宗在位时期
(1465—1487年)“数以万计”《明史》
明代(1368—1644年)末年“七万人”、“十万人”《国朝宫史》
清代清德宗在位期间(1875—1908年)“一千九百多人”《晚清宫廷生活见闻》
清代末代皇帝退位后“一千一百三十七人”《清宫档案》
·古代阉割术:宦官制度的技术前提
中国历史上的宦官制度,与古代阉割术之间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没有阉割术的发明与使用,就不可能产生阉人宦官。由于宦官制度的延续,又导致了阉割术的不断发展。
在古代中国,阉割术的起源极为久远。目前可知的中国最古老的文字体系是商代(公元前16世纪—前11世纪)甲骨文。其中已有关于阉割的文字和相关记载。至迟在商代,阉割术就已出现。既施用于牲畜,也施用于人类。
根据有关记载:在古代的医学技术条件下,阉割术常常导致被阉之人的死亡。为了保证阉割术的成功,已开始逐步注意到了术前的清洗、消毒,术中的选位、止血,术后的导尿、调养等技术环节和护理措施。同时也出现了专门执掌阉割技术的机构和人员。
此为汉代汉景帝(公元前156—前141年在位)陵墓区出土的宦官俑。从中可知:当时的阉割是连同阴茎、阴囊一并割除的。
·君主专制体制:宦官制度的政治舞台
君主专制体制:产生了对宦官群体的实际需求。
君主专制体制:导致了对宦官政治势力的借重纵容。
君主专制体制:造成了对宦官制度的长久依赖。
3.中国宦官制度的兴亡过程。
·中国宦官制度的起源
中国宦官制度最早起源于何时,古代典籍中对此缺乏明确的记载。笼统的说法是:自有文字的时代起,就已产生了宦官制度。此种说法,时间不够确切具体,也缺乏足够的证据。
从目前可知的文字资料推测,大约在西周王朝(约公元前11世纪—公元前771年),中国宦官制度已正式确立。自西周之后,有关宦官的记载越来越多地出现在有关历史文献中。
·中国宦官制度的发展过程
自秦王朝(公元前221—前207年)大一统封建帝国建立后,中央集权的专制体制正式形成,宦官制度也进一步完备定型。
中国古代王朝的政治舞台上,宦官始终是一股活跃的政治力量。其中东汉王朝(公元25—220年)、唐王朝(公元618—907年)中后期、明王朝(公元1368—1644年)是宦官势力最为猖獗的三个时期。
在宦官势力的发展过程中,受到了传统政治势力的限制打压。主要表现为:限制宦官的人数规模,限制宦官的任职级别,限制宦官的职能作用。但有关限令很难得到实际贯彻。
·中国宦官制度的灭亡
1911年,中国资产阶级民主主义革命爆发。封建帝制崩溃,作为国家一项正式政治制度的宦官制度被废除。
退位后的末代皇帝仍在宫廷居住,依然役使原宫廷内的部分宦官,其数量约在1千人左右。直至1924年,末代皇帝被赶出皇宫,残存的宦官一并被遣散出宫。
中国末代皇帝溥仪(1906—1967年)
中国末代内廷宦官
中国末代皇太妃与宦官
中国末代宦官
末代宦官被驱逐出宫后,流落民间,各自为生,其中相当部分集中居住在寺庙之中。20世纪70年代之后,存世的数量无几的末代宦官集中居住在北京广化寺。他们在颐养天年的同时,也随着时代一同进步,积极参与了与自身有关的宗教事务管理工作和各类社会活动。有的还通过撰写回忆文字、参与座谈采访等方式,以自己特殊的人生经历为后人留下了不少有价值的资料。
这是中国最后一名离世的末代宦官孙耀庭1992年的留影。
此为北京广化寺。是中国最后几名在世宦官(其中包括孙耀庭)安度晚年并最终谢世的场所。
此为中国最后一名离世的末代宦官孙耀庭口述的传记。
这是今人研究中国宦官和宦官制度的一些书籍。
这是本人关于中国宦官制度史的研究成果——《中国宦官制度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