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舞升腾“红磨坊”

　　巴黎蒙巴纳斯的“花木街”有个“绿磨坊”，供人在紫藤架的荫庇下品尝美味法餐，饮酒喝咖啡，颇具乡野风情。但华都更红火的休憩处所，当数蒙马特尔高地脚下的“红磨坊”，这是现今来法国观光的各国游客首选之一。

　　彼卡尔广场的“红磨坊”

　　地处巴黎红灯区的“红磨坊”蜚声全球，名气甚至超过卢浮宫等文化胜地，自建坊以来，已走过了120多个春秋。这家歌舞厅不仅献歌献舞，其名称也成了法国的文化象征。2010年，当地著名歌星米歇尔·朵赫等15位艺术家在全国巡回演出，推出新曲《红磨坊》，颂赞这座“非凡的磨坊”，一下子便在圣丹田、尚贝里、波尔多、尼斯、图鲁兹、卢昂、阿维侬等30来个城市里传唱开来。听众眼前展现出“红磨坊”神秘的倩影，脑中想起2001年由巴兹·鲁曼导演、获戛纳电影节好评的美国影片《红磨坊》，沉浸在好莱坞明星妮可·基德曼表演的凄艳情节里。以“红磨坊”为题的书籍在蒙马特尔高地几家书店也处处可见。例如，在雅克·阿巴斯新著《“红磨坊”的秘密》这部学识渊博的著述里，作者回顾红磨坊“奥德修斯般”的历史，讲了1001件有趣的轶事，尤其是其中的红颜绯闻，从“春歌女”伊沃特到“艳舞女”蜜丝坦盖特，重现歌舞升平的梦境。

　　1889年，已经在巴黎拥有“奥林匹亚”歌厅的西班牙人约瑟夫·奥雷和查理·齐德勒二人在华都第十八区克里希林荫大道开设了“红磨坊”，一时门前车水马龙，寻芳的骚客趋之若鹜。那里，音乐舞会每天从晚上22点开始，场面极尽奢华，令人目不暇接。当年最媚人的节目是“克蕾奥佩特拉的游弋”： “埃及艳后” 由四个强壮大汉托举着闪亮登场，陪伴于四周的是如花似玉的年轻姑娘，一个个娇态慵懒地躺卧在鲜花装饰的牙床上，引人遐思神驰。

　　20世纪初，“红磨坊”几度易主，但始终以歌舞兼仿技、杂耍招揽观众。舞娘中最出众的是艺名叫“咕噜女”的“开心果”，总会搔首弄姿妙语逗人，开释观众愁怀。其他诸如“狂女珍妮”、“奶酪小妞儿”、开课授技的“翘足妮妮”和仿技无可比拟的伊凡特·吉贝儿，都在舞厅里花枝招展，各显其能，赢得四方顾客欢心。

　　蒙马特尔画家杜鲁兹·罗德莱克用彩笔将这些歌星舞姬炫示在他的“红磨坊舞会”系列招贴画上，传遍五洲四海，流芳后世。最为精彩的，是他1894年画的伊凡特·吉贝儿。此画幅将这个一头棕红浓发、面庞白净，身着绿衫的霹雳娇娃描绘得活灵活现。至今，“红磨坊”的舞娘们仍依照此画展现世人眼前。

　　“红磨坊”里美色如潮，1907年出道的舞娘翘楚蜜丝坦盖特姑娘是另一位惹眼的弄潮女，被誉为华都歌舞厅“女皇”。此女献艺时野性放浪，向台下看客频飞媚眼，充沛传递出地道的“巴黎神韵”，显示正宗的纯粹的拉丁气质。

　　法国康康舞的发源地

　　“红磨坊”演出的节目色彩缤纷，登峰造极的当数康康舞。康康舞也称呷呷舞，始于19世纪的狂欢节，系舞蹈家塞莱斯特·摩加多尔首创，由一对表演者在巴黎传统节日音乐声中狂舞8分钟，舞者的灵活程度几近杂技，最终在热烈狂放的节奏里束步。《德拉斯舞蹈辞典》确认，康康舞出现于1830年，本是一种粗犷的低俗表演，舞蹈女子要模仿鹅叫，她们着装挑逗，与当时妇女身穿短裤、外套长裙的风俗相悖。

　　康康舞后来由伦敦艺人查理·墨顿改进，以适应旅游业的需要，演变成了“法国康康舞”，并采用有德国血统的法籍作曲家奥芬巴赫的乐曲伴奏，比先前优雅少许，最后在“红磨坊”落脚。由此，康康舞里添进了奥芬巴赫式的幽默和欢快，与这位第二帝国吹鼓手的风格密切联系在一起。关于这种舞蹈的起源，还有另外一说，追溯到18世纪，据传，它曾是蒙马特尔高地洗衣妇跳的舞蹈，参加过巴黎妇女嘉年华节日;也有人称它是蒙勃伦侯爵于1659年在巴黎“王家广场”举办宗教节日活动的内容。总之，康康舞的盛行与蒙马特尔的乡土风俗有关联，也使“红磨坊”能在那里顺利选址落户。难怪人们在巴黎又恢复了蒙马特尔洗衣妇嘉年华，以示不忘旧传统。除奥芬巴赫外，还有其他作曲家从康康舞中汲取过灵感。例如，1905年创作出《快乐寡妇》(通译《风流寡妇》)的弗朗茨·雷哈尔;更有柯勒·波特，他于1954年谱写了歌剧《康康》，1960年由瓦尔特·朗格导演改编并拍摄成了一部同名电影。在美术领域里，康康舞也获得体现：点彩派画家乔治·塞拉、20世纪宗教画派代表画家乔治·胡奥乃至毕加索的作品里，都有康康舞的形影。

　　康康舞是“红磨坊”的大牌节目，其舞动姿势让人想到它最早的名称“喧腾舞”或“喧腾康康舞”。某种程度上，该舞蹈的风格是法国第二帝国轻浮习俗的反映，因此，该舞不被正统当局看好，尤其遭到卫道士们的非议。19世纪60年代，康康舞跨海去到英伦，被盎格鲁·撒克逊的绅士们看成一大丑闻，迅速尴尬收场。

　　而今，时代不同了，康康舞不但脱却了与诲淫诲盗的干系，反被视为妇女性解放的前卫西方现代文明的辉煌展示。身处“红磨坊”，观众满目华丽，近百名摩登女郎变换着千套绚丽云裳，翩翩起舞。“红磨坊”使用梦幻布景，通过歌舞艺术表演，将观众带进浪漫世纪诗与歌的仙境，尽享引人入胜的异域风情，从而爽心怡神，让观者感到摆脱了汽车文明的尘嚣。

　　歌舞声中品佳肴

　　“红磨坊”坊内设有餐饮服务，观众可以边用餐边观看。歌舞厅餐饮现由罗朗·塔里台克等名厨料理，厅堂共有800个座席，供应法式大餐的上等鹅肝、熏鲑鱼、苦苣炖小牛肉、羊肚菌、狼鲈片、香槟奶油等。还有专为适应东西方不同游客要求准备的盛馔佳肴，套餐多以“咕噜女”、“杜鲁兹·罗特莱克”、“法兰西康康”等命名。

　　“红磨坊”是世界香槟酒最大买主之一，每年至少订购24万瓶，供游客在坊内畅饮。每人每餐至少得消费半瓶高级香槟。有些客人喝得尽兴，“对酒当歌”，在数十名歌女舞姬陪同下，感叹人生几何。舞娘们可以应邀跟客人合影留念，供来客日后追怀到此一游的情趣。

　　“红磨坊”声影绵延不绝

　　“红磨坊”百余年来几起几落，始终由一代代辛劳的“磨坊女”在为它增添光彩。1920年，歌舞场一度被改为电影院，第二次世界大战巴黎陷落后，堕落为纳粹德国占领军寻欢作乐的场所，受尽耻辱。

　　1904年，新磨坊主人保尔·弗勒思请来设计师爱德华·尼尔芒，将“红磨坊”扩建成能容纳2200名观众的大型歌舞音乐厅。1951年后，雅克·克雷里果接管“红磨坊”，极力推崇一度遭受冷落的康康舞，大获成功，使“红磨坊”一跃而为全球最红火的歌舞圣殿。法国的娱乐圈大师和名伶莫里斯·舍瓦里埃、歌坛女皇艾迪特·比亚芙、影星让·伽班、伊夫·孟唐都曾相继在此登台演出过。一些国际大腕但凡来巴黎，必到“红磨坊”一显身手。迄今为止，已有数百万游客不远万里来此，欣赏康康舞表演。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美国的大众文化侵入法国，“百老汇”风格也进到“红磨坊”里。“纽约棉花俱乐部”还来实地演出传经，促使巴黎艺人进一步考虑怎样迎合更多观众的口味。细心考察“红磨坊”剧目的人会发现，自1963年以来将近50年里，这里所有的大型歌舞节目总题皆以字母“F”打头，例如“Frisson”(荡漾)、“Fascination”(入迷)、“Fantastic”(奇幻)、“Follement”(狂放)、“Frénésie”(狂热)云云。这些法国康康舞里均营造出一种“Fabuleux”(奇异)的气氛。近几年来，编舞者又在单个节目里加进了现实生活场景，例如颇受欢迎的剧目《海盗》《巴黎，无限明天》和《马戏团》。如此，演出经久不衰，来此的异邦游人惊叹：“塞纳河水日夜流，‘红磨坊’歌舞何时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