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瑞士旅行,如果想选择一处游人没那么多,充满田园牧歌景致并且有浓郁民族风情的地方,东北部的阿彭策尔是一个上佳之选。它不是大热的景点,因此非常静谧与悠然;它位于瑞士的东部,交通不太方便,因此也保留了传统。
抵达阿彭策尔,是在一个有些清冷的雨夜。我拖着沉重的行李,身心俱疲,未来得及打量一眼自己住的名叫Adler的旅馆,倒头就睡过去了。
第二天,拉开窗帘,清晨温暖的阳光及时地唤醒了我:旅行中的阳光,不仅仅是摄影时给力的光线,更给予孤独疲倦的旅人温暖的呵护。我打开窗,首先入耳的,竟然是哗哗的流水声,一条清亮的大河,从视线远方的阿尔卑斯山流淌过来,阳光与浪花相互追逐,河谷里如黄金泻地般写意。而清晨的阳光,并非那么通透,一层淡淡的雾气弥漫在不远处的山坡上,朦胧得让人心生爱怜。
心情大好之下,我开始四处打量身处的这个小旅馆。楼道里,挂满了充满当地风情的画,大部分描绘的都是冬日场景:雪兀自纷纷扬扬地下着,整个山谷与镇子,还有那些人字形屋顶的房子和树,全都覆盖着厚厚的一层白雪。当地人穿着鲜艳的传统服装,戴着厚重而夸张的大帽子,拄着拐杖踏雪而行。画的上方肃穆至极,下方却充满鲜艳的房子与服装,极具视觉冲击力。但是,整体看来一点也不突兀,展现的是如此温馨而宁静的雪乡。
再下一层楼,楼梯间的装饰又变了,一面面精美的刺绣挂在楼道的墙上,还有一些刺绣用的工具似乎不经意地摆在一边,一张张发黄的老照片也挂在那里,显然这是一个家族经营的有些年头的老旅馆了。后来,老板告诉我,他们家族经营这个旅馆已经有200年了,而那些精美的刺绣,是他祖母的杰作。阿彭策尔的刺绣以画面的生动和技艺的精细闻名于瑞士,很多细节需要借助放大镜,才可以洞察出其中的美与内涵。
再往下,来到旅馆的一层。大堂与餐厅,皆有好几面玻璃花窗的装饰,上面同样绘有反映当地传统风情的图案,用色大胆而缤纷,但是我丝毫不感觉喧闹,反而感受到一种年代久远的气息。在早餐厅四处打量,惊喜一个又一个接踵而来:一个高高站立着的贴满精美白色瓷砖的取暖炉,一台古色古香的暗红色手风琴……瑞士的家庭旅馆,特别喜欢与客人分享——分享他们的家庭历史,分享他们的收藏与爱好,分享他们的美食与传统……
阿彭策尔的传统手工制造业非常发达,阿尔卑斯长角号、刺绣、牛铃、木制手工业都很有特色。而最有特色的,当属民族风情浓郁的绘画,就像我国的杨柳青年画一样,具有极其鲜明的地域与艺术特色。从古至今,阿彭策尔涌现出许多位民间画家,但他们的绘画都沿袭着一种风格:高高的阿尔卑斯山下,铺满绿草的山坡,漂亮的房子,牛儿在吃草,非常写实地再现了眼前的田园牧歌。
当我停在一幅画前仔细打量时,老板的夫人走过来略带得意地告诉我,这幅画是她年轻时于1977年创作的。画面中,两位女士身着传统服饰,头顶像扇子一样的帽子特别抢眼。可以看得出,老板的夫人还是有几分绘画功底的,画风洗练而简洁。
我问她近期的画作在哪里,她遗憾地摇摇头笑了:后来忙于旅馆的生意,再无时间拿起画笔了。她告诉我,年轻的时候特别喜欢旅行,随着3个儿子相继出生,再加上打理旅馆的生意,她已经很久没有旅行了。看来普天下的老百姓都是一样的,即便是生在富足的瑞士,一样也得靠辛勤的劳动去打拼,并不能随意过上逍遥的日子。
品尝着老板为我们精心准备的早餐,在咖啡和面包的芳香中,与他们一家人侃侃而谈。这也是旅行中我酷爱家庭旅馆的原因,它当然不够奢侈与讲究,但是却充满温情,让旅途中疲惫的身心得以放松与舒缓。
在家庭旅馆的早餐时间,你可以遇到各式各样南来北往的旅人。在这种氛围中,大家特别容易交流与沟通。旅行的次数多了,我越来越认为,遇到有趣的人比那些景点更为重要。我越来越喜欢坐在一个小地方喝酒,享受美食,胡吹乱侃,甚至嬉笑怒骂。
阳光透过玻璃花窗,照在早餐桌上,有着美丽的小光影。一个普通的早晨,一顿普通的早餐,可是,心中却充满了感恩与知足。旅行中最美好的刹那,其实都在这里了。
早餐后,我信步顺着山坡往上走,走不多远向下望去,阿彭策尔最吸引眼球的,是那些五彩斑斓、连成一排的人字形房屋。很多房子的外墙,都绘满了美丽的图案,一间间欣赏过去,整个小城就像是一座室外博物馆。
宁静的小城,此时镀着一层温暖的金黄色。这样平淡从容的小城生活,是何其令人心生向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