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濛濛,坐在伦敦西北郊的办公室里,小雨淅淅沥沥打在玻璃窗上,沙沙作响。屋外的草地雨后更加青翠,一层薄雾时隐时现、慢慢地从草地上升腾飘动,把花园中的水法、游廊遮盖、隐去,仿佛周边的景物都凝固了,一切朦胧安详。白色大理石上的吊钟滴滴答答,不倦地行走着,深褐色的墙围在橙黄的壁灯照映下,古意盎然。一切宁静安详,不断地提醒我这座百年建筑昔日的辉煌与荣耀。
潮湿的空气溜进我的鼻腔,我紧紧抓住这一瞬间的相似给我的灵光,好像婴孩寻找母亲温暖的怀抱,又好像去拥抱记忆深处最幸福的一刻,一种既熟悉又遥远的人生记录。雾雨濛濛,把我带回春节时节的重庆。
春节的记忆来自舌尖。每到春节,外公外婆、爷爷奶奶,还有父母都会提前几个月准备大年三十的家宴,为了一家人的团聚忙碌着。咸肉做好了,香肠做好了,风鸡、酱肉在屋外的窗檐下排成了行,白白的汤圆面、黑乎乎的猪油黑芝麻汤圆心、红红的胡萝卜什锦素菜慢慢地摆满灶台,母亲做的卤肉、卤鸡蛋在冬日的阳光下冒着热气,散发着浓香。幸福不就是一家人团团圆圆吃顿饭吗?中国农耕社会传统让远方的游子有了归属,让孩子有了可以避风的港湾。年夜饭呀,成为凝聚一个家庭、亲情的仪式。
春节的记忆来自声音。睡觉前,爸爸妈妈在床边商量年夜饭的窃窃私语,给孩子压岁钱、给老人做新衣的讨论,就像一声声号角,昭告这一年最重要时刻的临近。不断炸响的鞭炮,把孩子的心牵到屋外。灶台上外婆责备父亲做饭的疏漏、指点诀窍,混合着父亲的应答、锅与铲的碰撞声,编织着幸福的节日序曲。
春节的记忆还来自亲情。拿着压岁钱,爷爷奶奶抚摸着你的头,说着对来年的祝福,看着父母们一洗往日的紧张和忙碌,招呼亲戚朋友到访,幸福感无声无息地充满了心间。儿时并不太理解为什么要磕头,直到多年以后问起父母,才知道这种仪式是对长幼有序这一中国传统的诠释和不断重复。
春节,一个亿万中国人魂牵梦绕的节日,一个维系中国家庭的传统礼仪,这个古老的传统将世世代代地传承下去,这就是我们的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