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丽娅：中俄友谊的和平天使

 嘎丽娅雕像(资料照片)

　　傍晚，在黑龙江省绥芬河市和平公园的广场上，暖风拂面，老人们在遛弯，孩子们嬉笑打闹着，年轻的情侣手挽手低语着。在广场中间矗立着一座非同寻常的青铜雕像：一位生着美丽翅膀的少女站在山峰上，高举双手，挥舞着头巾。落日的余晖洒在雕像上，熠熠生辉。雕像所表现的少女，是随苏联红军劝降据守绥芬河天长山要塞的侵华日军而惨遭杀害的中俄混血少女嘎丽娅，牺牲时年仅17岁。如今，人们将她称为象征中俄两国人民传统友谊的和平天使。

　　通识三国语言的中俄混血少女

　　走进绥芬河博物馆二楼的和平天使嘎丽娅纪念馆，博物馆馆长于观春给记者介绍了嘎丽娅的生平：1928年2月18日，嘎丽娅出生于绥芬河。父亲张焕新是山东省掖县人。母亲菲涅生于乌克兰，在兵荒马乱中随难民逃到绥芬河。二人婚后育有四个孩子，嘎丽娅是唯一的女孩，有两个哥哥，一个弟弟。

　　1934年，嘎丽娅开始在绥芬河俄侨学校读小学。正规的学校教育加上聪明伶俐，嘎丽娅通识俄语、汉语、日语三种语言。1941年6月，由绥芬河俄罗斯侨民协会发起举办了一次大型音乐比赛，嘎丽娅以一首《白色的刺槐花》获得一等奖，之后她又在哈尔滨音乐会女中音中独占鳌头。由于她才貌出众，品行兼优，在绥芬河家喻户晓。1942年嘎丽娅从俄侨学校毕业，留校代理音乐课、日语课，两个学期后回家帮助父亲打理生意。

　　“我那凋落的白桦树，是霜冷的白桦树，在凄凉寒风中，是否能顶住残酷，我就是那棵白桦树，紧紧拥抱白桦树，牧女已经孤独，却全力保住绿服。”这是嘎丽娅为曲子《孤独的白桦树》的填词。从歌词可以看出，虽然只有十几岁，但战争和现实的境遇给她的心灵造成了一定的伤害，她渴望自由，向往和平，在心底怀揣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追求。

　　为和平天使陨落

　　1945年8月，苏联对日本宣战。8月9日，绥芬河城区被苏联红军攻克，日军残部挟持部分中日妇女和儿童退守天长山要塞仍在负隅顽抗。苏军几次攻击未果，伤亡不少。考虑到要塞中无辜的妇女儿童，苏军决定放弃炮攻，上山劝降。因嘎丽娅懂中、俄、日三种语言，以军官菲多尔琴科为首的小分队带领作为特别军使翻译的嘎丽娅登上天长山劝降。

　　菲多尔琴科生前曾多次讲过带领嘎丽娅上天长山要塞劝降的经过。8月11日下午上山劝降时日本人拒不投降，12日上午，苏军组成以菲多尔琴科·斯捷潘·扎哈洛维奇上尉为首的劝降小分队实施劝降任务。嘎丽娅手持白旗，在红军掩护下，再次登上天长山要塞对顽固抵抗的日军进行劝降。狡猾的日军禁止苏军劝降小分队接近谈判地点，只允许嘎丽娅一人单独与日军谈判，让其他人员在要塞山腰原地等待谈判结果。嘎丽娅一人跟随日军走进兵营，三个多小时后，兵营内传出激烈的争吵声，最后传来一声枪响。菲多尔琴科断定嘎丽娅被日军杀害了，于是向日军阵地喊话，同时用无线步话机向山下指挥部报告了情况。这时，日军突然向苏军劝降小分队开枪扫射，当场打死两名、打伤三名苏军战士。菲多尔琴科上尉一面指挥还击，一面组织撤退。劝降失败后，苏军调集重炮连续三昼夜轰炸天长山要塞阵地。

　　天长山要塞战斗结束后，嘎丽娅的弟弟、同学、邻居多次上山寻找嘎丽娅，因炮火掀翻了整座天长山，始终未能找到嘎丽娅的遗体，只是在树丛中找到了临行前妈妈为她戴上的红头巾。嘎丽娅年轻的生命永远定格于17岁。

　　永远不能忘却的纪念

　　时光流逝，但绥芬河人民没有忘记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前夕英勇牺牲的嘎丽娅。孙伯言老人便是其中的一位代表。

　　1984年，当时还是绥芬河市地方志编研室编辑的孙伯言，偶然在20世纪60年代的一份公安档案中发现了女英雄嘎丽娅被尘封数十年的悲壮故事。为了让更多的人了解，他到处奔走、游说，之后邀请俄罗斯最高美术学府圣彼得堡列宾美术学院院长等人设计、筹建纪念嘎丽娅的“友谊和平天使”雕像，并以当地市民的名义给俄罗斯总统普京写信，邀请他为此题词。

　　2007年5月，普京回信并为嘎丽娅雕像题词。6月，时任俄罗斯驻华大使专程来到绥芬河转交普京亲笔签名的信件。

　　普京在信中写道：“俄中两国的战略协作伙伴关系是建立在两国人民相互理解和真挚友谊的基础之上。人类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遭受的巨大损失是无法弥补的，因此我们每个人都有义务将对这次沉重考验的记忆和对那些英勇献身英雄的哀思传递给子孙后代。为此而建立‘友谊和平天使’纪念碑，来表彰这位翻译姑娘拯救和平居民的功绩，这将受到后代人的敬意。我建议纪念碑上应该刻上这样一段话：我们的友谊是相互理解、信任，共同的价值观和利益。我们将铭记过去，展望未来!”

　　在中俄两国的共同努力下，“和平友谊天使”嘎丽娅雕像终于在2009年10月8日建成。“在我心中，她是中俄友谊的象征，是和平天使的化身，我们应该永远铭记她。”时至今日，回想起这些年的奔波，孙伯言虽觉艰辛，但更多的是喜悦和安慰。

　　2014年7月1日，黑龙江省民政厅追认嘎丽娅为烈士，号召“广大干部和人民群众学习她为了反法西斯战争胜利和中华民族解放而英勇献身的革命英雄主义精神，继承烈士遗志，牢记中俄友好。”(本报记者 朱伟华 本报特约记者 张士英)

　　一曲友谊与和平的赞歌

　　本报评论员

　　纷飞的战火，令原本五彩斑斓的青春年华显得苍白与冷酷。在反法西斯战争胜利到来的前夕，和平的曙光已经显现，嘎丽娅出于人道主义，勇敢地跟随苏联红军劝降侵略者。然而不幸的牺牲，定格了嘎丽娅十七岁的芳华;后世深切的怀念，奏响了一曲友谊与和平的赞歌。

　　如果不是人们对公理正义的执着追求，对英雄人物的感激怀念，嘎丽娅险些被历史遗忘。战斗之后，她并没有被人们发现，当时也没有官方的表彰，档案中也仅有“当地居民张焕新的中俄混血姑娘3次到北山劝降日军，英勇牺牲”这一简短的记载。在气吞山河、波澜壮阔的反法西斯战争中，个人的壮举很容易被大时代湮没。可是，人性的光芒终究能超越时间，她的善良与无畏，被人们从纷繁复杂的历史陈迹中淘洗了出来，在牺牲了69年之后，她被追认为烈士。

　　战争或许有摧毁一切的力量，但唯独摧毁不了情比金坚的友谊，以及人们对和平的渴求与珍视。嘎丽娅是观察历史的一个视角，在当时，有许许多多像她一样为了正义事业献身的英雄，个体的力量或许都是微弱的，但却被全民抗战的历史背景拧成了合力。嘎丽娅是“友谊和平天使”，在当时，由于侵略者的凶残，她并没有亲眼看到和平。但她的牺牲告诫70年后的我们，只要团结一心，就没有战胜不了的邪恶;无论风云如何变幻，和平才是人类永恒的追求。

　　令人遗憾的是，尽管事迹昭昭、铁证如山，今天却依然有一些人妄图涂抹历史、否定过去，在人类的大是大非面前装出失忆与糊涂。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更应当祭奠包括嘎丽娅在内的每一位烈士，击穿虚伪者的谎言，铭记烈士的功绩与贡献，化作我们矢志前行的动力，铸造和谐相处、和平长在的光明未来。嘎丽娅的铜像，就是悲壮历史留下的印记，是我们对话过去、展望未来的丰碑。

　　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烈士已走远，最好的告慰，是一代一代地继承荣辱与共的友谊，是决不退缩地捍卫来之不易的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