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方学者对谈伦理与道德

　　传统价值与德性

　　华东师范大学杨国荣教授从中西比较的视域论述最基本的伦理概念问题，如德性、规范和道德实践等。先秦时期“德”与“得”同，道德意味着多方面的美德。在古希腊，“道德”既有本体论涵义，又有伦理实践的重要作用。道德对人的要求是多方面的：要求人有判断善恶的能力，有按善恶行为的能力，要将品德体现在知情意行的各个方面。从中西两种传统来看，道德并非是一个先天的概念，而是一个经验性的积淀，与行为规范息息相关。但从中国伦理的发展历程来看，他们普遍认为道德的最终目的不是明确某些行为规则，而是将道德真正内化于人心。西开普大学 Yasien Mohamed 教授从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意义上的正义概念出发，讨论阿拉伯 - 伊斯兰文化语境如何接受古希腊概念，反思德性伦理的复苏对我们现代社会的伦理转型作出何种贡献。指出亚里士多德的德性概念不仅仅包含四主德，从伊斯兰传统的回声中探寻还包括信仰、信任、爱和服从，这些神学德性和彼岸生活的信仰被赋予新的意义并被指向永恒幸福。北京师范大学廖申白教授通过论述亚里士多德“作为目的的努斯”相关推理并与启蒙精神中关于“心灵”的解释相对照，指出二者的不同。努斯的推衍具有两条路径：上升的路径和下降的路径;而“心灵”在日常生活的实践中，往往指下降的路径。这种分歧一是涉及努斯与智慧的关系，更重要的是人们对作为努斯的根基概念——目的——有着不同的理解。而这些理解渐渐地将目的剥离出心灵的概念之外。圣保罗大学 Rajesh C. Shukla 认为，正义是一种重要的德性，不仅仅在契约的安排中有重要作用，而且有助于加强公民之间的联合和培养他们之间的友爱。威斯特维尔大学 Patrick Giddy 提出平等、公平和个人自主等与现代自由社会相关的价值观念，而自由能力的实现需要发展伦理德性、培养行为习惯并时刻保持自我修养等。

　　中国传统德性思想

　　清华大学陈来教授从德性伦理学的角度，对孟子伦理学思想作了深度研究和讨论，孟子的思想比孔子更加向政治思想的方面发展，如孔子主要把仁作为德行的概念，而孟子则注重仁政的概念。孟子以仁、义并提对举，使仁、义成为最基本的道德概念，这也与孔子以仁与礼相对照明显不同。除政治思想的意义外，仁义等概念在孟子哲学中仍有德行的意义，这些概念一方面继承了孔子的思想，一方面也有新的发展和深化。从德行和德性的角度看，传统的主要德目在孟子思想中已经从德行渐渐变为德性。作者分别从仁义之实、仁者无不爱、“居”仁“由”义、仁且智为圣、四德与四心、德之自反等六个层面予以论述。中国人民大学葛晨虹教授讨论了中国儒家德性思想的历史根源问题，认为儒家德性文化不仅表现在非常重视人性中的品德地位，也表现在注重用纲常伦理、理想人格直接调控社会，在国家治理模式方面表现出“德主刑辅”的特征。儒家引发出一整套天人合德、德性天赋，以及仁礼治世的思想，形成了儒家独特的仁义道德为价值核心的德性思想体系。中国人民大学罗安宪教授讨论了 “诚信”观念的历史生成及时代意义问题，指出“诚”字大行其道是孔子之后的事，“信”在孔子时代以及孔子之前已经非常流行。“诚”与“信”，一强调内，一强调外。“诚”强调内在的“真实”，“信”强调外在的“符实”。两者需要彼此的助力。夏威夷大学 William Keli ’ i Akina 与中国人民大学温海明则从古典儒学和墨家的视角讨论中国哲学特有的人权思想以反驳中国传统哲学缺乏人权思想的观点。此外，南昌大学詹世友讨论了韩非“德”论的逻辑结构及其内部不自洽性问题。中国人民大学梁涛讨论了《论语》中的“亲亲相隐”与“隐而任之”问题。河北大学李振纲讨论庄子之“道”与现代生态反思问题。还有学者讨论了儒家个人诚信伦理的价值问题等。

　　儒家传统价值的当代意义

　　多伦多大学沈青松从方法论的层面讨论了跨文化哲学，共同外推以及全球化世界中的中国哲学问题。他通过分析对比概念，提出语言移用和外推策略。这些哲思上的新方法倾向于对中国传统美德和价值观的创造性解读。东南大学樊浩讨论了道德发展的“中国问题”与中国理论形态，认为道德发展的“中国问题”是：“无伦理”、“没精神”。现代道德哲学的中国理论形态，应当是“伦理精神”形态，而不是“实践理性”形态。中国人民大学龚群讨论了儒家价值的当代意义，在当代的社会情形下，复兴传统道德价值以确立人之所以为人的道德标准，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中国追求现代化的过程也是一个实现民主的过程，而中国传统儒家政治思想中有着宝贵的精神资源。中国人民大学肖群忠讨论了儒家德性传统与现代公共伦理的殊异与融合。儒家德性传统与现代公共伦理首先是一种传统与现代的历时性关系。二者既有重要区别，也存在共时性关系，可能实现对接与结合。首都师范大学陈明讨论了儒家与现代中国发展问题，儒家需要从文化国家论的倾向走向政治 - 法律国家论，儒家文化需要摆脱国教思路，从公民宗教视角讨论儒教元素在公共领域以及政治共同体中发挥作用的形式与内容。还有学者讨论了“以德治国”政策在当今社会如何发挥作用的问题等。

　　全球化视域中的价值与德性

　　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李晨阳对文化多样性进行了多元理解，讨论了“价值组合的文化”议题，认为人类的各种基本价值之间有相互矛盾、相互竞争、相互冲突的关系，随着时间的推移，文化和社会都会有改变。但是它们在价值组合普世化上可能永远无法达成一致。德克萨斯大学 Pamela G. Herron 讨论了当今世界的儒家伦理和性别问题，对儒家思想原则的确切理解将有助于同中国的沟通和商谈。儒家的教导同当今世界相关，是作为一种确证相宜行为的道德准则和伦理设定。

　　澳大利亚天主教大学 J ā nis (John) T ā livaldis Ozoli 讨论了全球时代的价值观与德性问题，鉴于儒家思想在中国的重要性，重新考虑它的传统价值观和美德所表达的传统方式，不仅对中国社会本身，而且对于世界上的其他国家都是很重要的。复旦大学白彤东讨论了恻隐之心与尼采问题，并兼论民族国家与现代性问题。同情心的地位变化来自于中国周秦之变与西方现代化所面对的一个共同问题，即在现代性的条件下大国的内在凝聚力问题。圣保罗大学 Richard Feist 讨论了我们是否需要电子价值或电子道德问题，广义上的哲学传统足够给予我们哲学武器，用以应对当代科技和与之有关的道德冲击。我们需要与哲学传统孕育的典型道德和信仰如儒家、佛家及苏格拉底主义进行重新接合。

　　(作者单位:中国人民大学哲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