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以来,国家相关主管部门制定并实施了一系列促进动漫产业发展的政策,中国动漫产业迎来了黄金发展期,实现了我国动漫产业跨越式发展,由此而进入世界动漫大国行列,这与国家的扶持政策息息相关。首先,政策给予了动漫企业全方位的呵护,在产业政策、税收、技术、人才、资金投入、知识产权保护等方面大力支持,帮助动漫企业形成自有品牌和产业链,民间资本对动漫的投资热情越来越高。其次,在政策的引领下,动漫人才培养体系越来越完善,创新力越来越强劲。再次,在黄金时段禁播令等政策的强力推动下,我国的动漫产业从代工逐渐走向原创,原创作品受到广大观众的喜爱,“喜羊羊”、“功夫兔”等动漫形象深入人心。最后,国产动漫 “走出去”的步伐正在加快,原创动画、漫画出口都有了飞跃性增长。 这些现象表明,中国动漫产业生态环境发生的深刻变革,主要源自政府全方位的动漫产业扶植政策。
目前,我国原创动画每年有20多万分钟的产量,为实现由量变而质变打下了坚实基础。中国动漫产业面临的任务是向纵深发展,从“做大”进而“做强”,获得真正的国际竞争力。那么,政策和扶植资金则应更具导向性、前瞻性。因此,面对新的发展目标,扶持资金的策略重点也应有所调整,在“普降甘露”的基础上,进一步突出重点,把好钢用在刀刃上,集中优势兵力,利用政策和扶植资金的导向和推动作用,完成中国动漫产业由“量”到“质”的转变,实现“提升与跨越”。
人才扶持策略
在动漫产业,高端人才的缺乏以及优秀创作团队的缺失,已经成为制约我国动漫产业由“大”转“强”最为关键性的制约因素。因此,政府的扶持政策必须首先进行人才及团队扶持。
1.重点扶持两到三所高校。应全方位重点扶持两到三所高校,对这几所高校给予更多倾斜政策,在资金上每年给予每所院校相应贴补。学校利用这笔经费打造国际一流的师资团队,对学生进行全球化的实战训练,从根本上解决高端、复合型动漫人才的培养问题。
2.建立校企联合培养机制。政府可以每年拿出一定资金撮合高水平的校企对接,让高校的优质创新资源与动漫企业实现“无缝对接”。这部分资金主要用于动漫专业学生进入企业的入职培训和动漫企业的高级人才进入高校兼职教学,以及校企建设实习实战基地。以此增强动漫企业的原创能力,提高学生的实战能力。
3.重点打造中国的动漫精英团队。美国动漫和日本动漫的实力、优势不只是建立在个人基础上,而是建立在团队基础上。美国的皮克斯、日本的吉布力业务过硬、人员稳定、特点突出,能够长期保持作品的高水准。反观我国动漫企业,“小而全”的作坊式公司多,人员流动大,团队艺术、技术水平低,公司专精度不够,这些问题严重阻碍了优秀动漫作品的诞生。打造我国自己的动漫精英团队的具体做法是,在校企联合培养的基础上进行联合创作,双方利用各自的优势,在国家扶持资金的支持下,边生产、边挖掘、边培养人才,用5-10年的时间,打造出一支支扬名海内外的动漫精英团队。
4.积极推进国家动漫精英人才计划。为了增强企业实力,韩国政府曾经派遣大量的“职业学生”到欧美、日本留学。我国也可推进针对动漫精英人才的扶持计划。具体做法是,每年遴选20名左右出类拔萃的从业人才,加入美国皮克斯、梦工厂、日本吉布力、Studio4C等国际一流的动画企业或高校,进行为期1-3年的进修和实习,全面掌握国际顶级动漫企业的内部管理流程、艺术创作与技术手段等等。这些具备丰富工作经验的人才回国之后,将点燃成千上万从业人员的创作热情,成为中国动漫产业蓬勃发展的火种。如果这个计划能够连续进行10年,我国动漫创作的整体能力将会有一个非常明显的提升。
原创拉动策略
1.大力扶持动漫剧本。动漫质量的问题,很多出在剧本环节。我国几乎没有动漫剧本创作专业,也鲜有专门创作动漫剧本的编剧,大多动漫编剧来自影视剧本的创作者。优秀的单集电视剧剧本创作费高达数十万元,而动漫剧本单集费用少得可怜,相差几十倍。如此大的反差,很难吸引高水平的编剧进入到动漫创作领域来;反之,一些优秀的动漫编剧却投入到电视剧本的创作中。由于长期缺少高水平的剧本,我们的动漫作品只能在幼年龄层次传播,无法拓展到“全年龄”纬度。因此,建议成立中国动漫原创剧本扶持基金,每年扶持补贴百部优秀剧本,从源头上有效拉动动漫精品的创作。
2.成立“国家动漫孵化中心”。60年前,加拿大政府主导成立了加拿大国家电影局,他们的动画部在大批海外艺术家的带领下,连续多次获得奥斯卡最佳动画短片奖、法国昂西国际动漫大奖等重要国际奖项,使“加拿大动画学派”后来者居上,成为国际上重要的动画艺术流派,加拿大一跃成为举足轻重的动画艺术强国。
建议仿照加拿大国家电影局动画部的模式,成立“国家动漫孵化中心”,依托有实力的高校,每年投资相应资金,中心下设大师工作室孵化动漫项目,每个工作室都可供一位大师长期展开创作。以良好的创作氛围,吸引动漫大师在中国展开1-2年的创作和研究。这些大师不但在此进行创作,还能够提高学生的创作水平及实战经验。通过创作促进实践型人才的培养,通过积累人才储备支持高端创作。在创作出优秀作品的同时,培育一批本土高端创作型动漫人才,使这些人才成为我国原创动漫行业的领军人物。
3.加大动漫“走出去”的扶持力度。最近几年,我国的动漫“走出去”政策实现了不少突破,成果喜人,大量优秀作品进入欧美国家的主流频道播放,还有不少作品在国外重大节展上获得殊荣。例如,中国传媒大学学生创作的“纪念日快乐”在2012年东京国际动漫展上获得特别大奖,体现出国际动漫行业对中国动漫作品的最高认可。对于重要原创作品,应如何加强鼓励和扶持?在动漫“走出去”的环节上,我国政府可以仿照日本、韩国、新加坡等国家的做法,政府强力介入,把国内创作者的视线拉到国际舞台上去,让创作者瞄准最高水准。另外,作品获奖之后,使创作者获得足够的奖金投入新一轮的创作,使观众持续关注新的动漫作品。具体做法包括: 第一,每年提供相应资金奖励在国外重要节展上获奖的中国原创短片,把中国创作者的视点引入国际舞台。如法国昂西国际动画节、东京国际动漫展、SIGGRAPH等等具有标志性意义的节展,以此来培育具有世界影响力的艺术短片,使中国的动漫艺术走进国际舞台。第二,政府每年拿出一定资金购买一部分本土优秀原创作品的版权,帮助这些优秀作品进入其他发展中国家的播出平台,同时对进入西方主流频道播出的作品加大奖励力度,形成国产动漫“走出去”的洪流。
4.以“大动漫”的视野拉动原创。我们处在一个新媒体时代,媒介在不断创新、融合,为“大动漫”提供了更广阔的产业格局,在未来发展中,数字媒体动漫大有可为。中国传媒大学的“功夫兔”系列动画是典型的网络媒体动画,这一作品入选了“国家动漫精品工程”。“功夫兔”的获奖从一定程度上体现了我国十分重视这种新媒体形态的动画。前不久在文化部的指导下,“功夫兔”又与多家原创动漫企业签署了共同打造国际动漫形象的合作意向书,为“功夫兔”走进国际大舞台打下了坚实基础。“功夫兔”的经验对其他原创动漫企业具有很强的示范效应,可以引领传统动漫创作团队跟上时代的节拍。
可喜的是,政府在最近的评奖过程中,已经开始重视数字艺术和新媒体动漫,在这方面还应当拿出资金,鼓励跨平台、跨媒介的原创动漫作品和动漫形象,对提出新的运营思路的原创作品格外予以表彰。
优化补贴和奖励策略
1.补贴政策。按照国际惯例,动漫产业主要依靠衍生品来赢利,但中国目前的状况决定了多数原创动漫在相当程度上依靠电视媒体的播出费用收回制作成本。这几年,国家广电总局严格执行限播令,大力扶持动漫频道,主要频道的动画片收购价格有了一定的提升,我国动漫企业获得了难能可贵的发展机遇,从而在很大程度上培育了原创动漫的市场。但是,目前电视收购价过低仍然是困扰企业发展的主要问题之一。中国大部分的动漫企业在发行阶段无法实现版权销售的最大化,电视台收购价整体偏低,动漫企业从播出方面仅能收回制作成本的20%-30%。许多企业只能依靠提高产量、降低质量来获得更多的收入,动漫企业缺少创新动力,从而形成恶性循环。
建议政府设立动漫播出专项补贴基金,专门对央视少儿频道及四大动漫上星频道禁播令时段所播出的原创动画进行补贴。现行的禁播令主要针对黄金时间的播出进行了限制,这一专项补贴基金恰恰要锁定黄金时间播出的优秀原创作品,使一部优秀的电视动画片,加上地方奖励以及其他补贴,通过播出平台能够一次性收回成本。通过补贴资金的发放,会使我国动漫企业生存状况得到根本性的改善,业内会有更强的创新意识和质量意识,以进黄金档为目标,节目质量较之前自然会有较显著的整体性提升。
2.奖励政策。具体的做法是,重奖顶级优秀作品。从奖励的范围来看,以往我们的奖励策略是“普降甘露”,上百家企业都能得到相应的鼓励。这样做的好处是在产业初级发展阶段鼓励了整个行业的热情,但论其弊端,则是范围面过广,欠缺针对性,一定程度上削弱了奖励的效果。假设我们的奖励总金额不变,但缩小获奖作品的范围,每年只重奖10部最优秀的作品,在这种奖励方式下所产生的成果,必定是让有实力的企业把所有精力放在精品建设上。另外,政府有关部门还可以考虑给优秀的动画项目提供贷款担保,韩国也有这样的先例。当然,担保的前提是项目要经过严格的论证、评估,这种方式能在一定程度上减轻政府的资金压力,同时又能解决优秀动漫企业资金短缺的问题。
美国、日本、欧洲等国家和地区的动漫政策是辅助性的。比如,德国的扶持侧重于中小型企业的培育,给创意企业减税,并提供各种便利条件;日本的扶持侧重于动漫出口,日本政府动用大量的日元购买本国动画版权,无偿提供给发展中国家播放,让日本动漫传遍世界;加拿大的扶持侧重于发展艺术动画,加拿大国家电影局组织世界各国的艺术家前来创作,费用由政府买单;而韩国的扶持则由政府出资建立了文化产业振兴院、首尔动画中心等综合性服务机构,对动漫企业进行一条龙的产业辅导。跟这些国家相比,我国的人才扶持策略、原创拉动策略以及优化补贴和奖励策略等瞄准的是我国紧缺的三个元素:领军人物、创新团队和具有全球影响力的标志性作品。这三项策略的目标也很明确:与时俱进,调整动漫产业扶持策略的重点,集中资金的优势兵力,抓住扶持的关键环节,建立扶持机制,营造创新环境,在新媒体时代,在全球化的格局下,打通我国动漫产业的良性循环通道。
如果我们集中力量从以上三个方面入手,在发挥原有产业政策优势的基础上,提升扶持策略的实效性和针对性,确保好钢用在刀刃上,将会从根本上解决困扰我国动漫产业发展的核心问题,我国动漫原创能力会发生质的飞跃,从而实现中国动漫的强国梦。
(作者系中国传媒大学副校长,博士生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