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丹佛市孔子学堂院长：海外汉语热并非那么热

　　“全世界都在学中国话，孔夫子的话越来越国际化；全世界都在讲中国话，我们说的话让世界都认真听话。”几年前，一首《中国话》，开始在大江南北传唱。一时之间，让国人对中国话、中国文化的“海外之旅”充满了信心。但实际上在海外的“中国话”，并没有想象中的风光。

　　屠新时，美国丹佛市孔子学堂院长，也是首个在美国开办孔子学堂的海外华人。日前，记者采访了这位回国参加书法展的“洋人老师”。在他看来，中国文化在美国等西方国家的主流文化中，仍然是缺位的；即使学汉语人数增长快，其实还是非常少。

　　1 谈形势 海外排长队要办孔子学院

　　2006年，经中国驻美领事馆的推荐，屠新时和中国国家汉办在美国丹佛市建起了最早一所，也是迄今为止唯一一所没有依附其他教育机构而独立承办的孔子学堂。

　　据屠新时介绍，近年来在美国的汉语教学发展较快，有些州还立法规定设立汉语课程，开设中文课堂等等。国家汉办的数据也显示，截至去年，中国大陆共在海外建立了孔子学院和孔子学堂691所，还有六百多所海外学校在排队申请开办孔子学院和学堂。短短几年，世界各个大洲都已开设了汉语推广的基地。

　　五年的办学实践，加上长久以来在海外推广汉语和中华文化的经历，让屠新时成为了这一领域颇有发言权的专家，“汉语的发展势头是好的，但我们起步太晚，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汉语在海外的影响力并不如国内人以为的那样乐观”。

　　屠新时告诫说：“这些年学习汉语的人数是增长得很快，有数据说是百分之一百、百分之二百的增速，但是学习汉语的人数基数本来就很小，即使增长快但人数还是非常少。这些年，汉语学习人数的增长超过了俄语和日语，但是跟学习法语和西班牙语的人数还有很大差距。汉语和中华文化的海外推广不能盲目乐观，我们才刚刚起步。”

　　2 说经验 让美国人从毛笔字写起

　　孔子学堂在美国的第一个家是丹佛市。作为科罗拉多州的首府，这座城市的人口有450万，但华人只有5万，华人社团属于弱势社团。屠新时却凭借“特色”两个字，让汉语在这座对汉语“刚性需求”不是那么强烈的城市扎下了根。而这个“特色”就是让美国人从写汉字学起，而且是写毛笔字。

　　在屠新时孔子课堂的第一课上，他在黑板上写下二十多个汉字，山、日、月、水、鱼等，还写出从甲骨文开始一直到简体字的流变形态。“从象形文开始，让外国学生感到中国汉字并不是难学的东西。”

　　在打破学生“怕学”的心理障碍后，屠新时就开始教授他们写书法。“书法是黑白两色的艺术。很多外国学生对汉字发音不拿手，但对构图、黑白非常敏感，写得非常好。书法简单的黑白两色中包含了深奥的哲学思想，学生对此也有了深层次的体会。”

　　屠新时借文字传播深层次的中华文化，他说：“书法教学不能替代汉语教学，但它却是让外国人深刻理解中国文化的有益渠道。中国文明可以几千年源远流长不断档，就是因为文字的传承作用。”

　　3 论地位 汉语缺席美国主流文化

　　屠新时表示，传播中国文化最忌就是“搞群众运动”，甚至把中国文化低俗化了。“在合适的场合，比如说圣诞节、美国国庆日，搞些大型的中国文化推广活动是好的，但是中国文化真正深入到外国人心里面去，需要五十到一百年。”屠新时倾向于“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的方式。

　　屠新时坦言，在美国的主流文化圈中，中华文化还是缺席的。“以亚洲其他国家的文化传播为例，日韩在这方面起步是很早的。现在很多美国人还会来跟我说，‘茶道不是日本的吗，怎么又变成中国的了?’在推广方式上，日韩也比我们的投入要大。前几年我去美国夏威夷大学，在众多西式建筑中，有一个东方建筑很显眼，我特意去看了看，发现是一座韩国官方捐建的韩国文化研究所。类似方式我们都还没有。”

　　4 遇尴尬 国内师资难合海外需求

　　在海外做了这么多年推广汉语、推广中华文化的活动，屠新时最明显的感受是，师资对接制约了汉语教学。“现在，汉语推广存在一个怪圈，就是师资供需两旺，却管道不通。在国内每年有大量汉语教学的毕业生，海外也有大量学校需要这些人才，但是不能实现对接。”

　　屠新时认为第一是教育体制的原因，“现在国内有52个高校开办书法专业，但毕业生都是被当做书法家来培养的，心理学、教育学知识缺乏，更别提必要的外语技能了。不会说英文，怎么能教外国人?有些国内英文专业出去的学生，又因为不了解中国文化，不懂教育，也没办法做好汉语教学。”

　　第二就是，两国的文化差异导致空降的汉语教师不能较快适应美国的教课方法。“国内过来的老师通常比较严格，喜欢学生听话，这与美国启发式、鼓励式的教学方式非常不同，压抑了外国学生学习汉语的热情，有些甚至因为教学方式导致学生放弃了汉语的学习。加之目前海外的汉语教学市场没有统一的规范，各个学校自成体系，自编教材，也影响了外来教师的授课。”

　　5 探出路 从幼儿园开始浸润式教学

　　过去的老一辈华人中，广东籍占有很大比重，他们很多人不会讲普通话，以粤语、闽南语为主。“美国以前有很多广东话学习班，但是现在，新移民中广东籍的比例越来越下降，普通话越来越占主要的地位。”据了解，目前，80%的华人会把自己的第二代、第三代送往中文学校，学习中文。

　　现在，屠新时的汉语教学又有了新的计划，他已经与美国一家私立中学签订协议，共建一所汉语推广试验基地，“这个基地包括从幼儿园到高中的所有阶段，教学对象是美国本土小孩，所有课程都由汉语讲授，可以说是一种浸润式的教学。”屠新时介绍道，“现在一共有70个美国孩子在基地学习，整个试验在健康地进行。”为了让美国人感到这种尝试的好处，屠新时将数学等课程的课本全部从国内引进，教的内容比美国普通学校的深，让这些孩子的科学素养也跑在其他美国孩子的前面，“打消了家长对于孩子教育程度的顾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