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斯·提瑞编导并主演的大型新马戏作品《蛙知道》在2016年爱丁堡国际艺术节上演。理查德·霍顿摄
从1947年创办至今,一年一度的爱丁堡国际艺术节和边缘艺术节以丰富的演出和多元化的艺术风貌,在世界表演艺术领域中占据着重要地位。爱丁堡这座城市更因艺术节的到来变成世界的舞台,4000多部戏剧在这里拉开大幕,精彩上演,全球几百万游客、观众和专业人士纷至沓来,倾心欣赏,悉心挑选。
今年举办的爱丁堡国际艺术节边缘艺术节票房成绩不菲:爱丁堡国际艺术节门票售出12.93万张,销售额超过420万英镑;边缘艺术节则在3周当中共举办了由来自48个国家的艺术团队参与的约55万场展览和演出,售出约250万张门票。2015年,爱丁堡艺术节共为爱丁堡带来2.8亿英镑的经济效益,而整个苏格兰地区也从艺术节获益达3.13亿英镑,对举办地经济的拉动效应堪比备受瞩目的奥运会和世界杯。
与去年相比,2016年爱丁堡国际单元的戏剧与舞蹈不乏亮点,趋势更加年轻化和大众化。例如曾经获得英国最重要的戏剧及音乐剧大奖奥立弗奖,以及美国话剧和音乐剧的最高奖项托尼奖的苏格兰演员艾伦·卡明,用近一个月的时间来到艺术节进行表演,他的歌声迷人真诚,音域特别宽广。
同样令人惊艳的,还有喜剧大师卓别林外孙詹姆斯·提瑞编导并担任主演的大型新马戏作品《蛙知道》,这部作品难以用一般性的剧情或演出分类去定义,它集舞蹈、小丑戏、默剧、新马戏、装置艺术、戏剧等艺术种类于一体,以天马行空般的组合方式进行叠加,充满细节,却又绝无散乱之虞。舞台在詹姆斯手中如同“梦工场”一般,荒诞、无聊、美好、神奇此起彼伏地在此上演,逻辑和故事在这样的作品中仿佛失去了存在的意义,观众只需全心全意地感受细节之美,以及令人惊叹的演出瞬间与动听歌声。《蛙知道》是新马戏领域的集大成之作,同时代表了欧洲从上世纪70年代以降不断推动新马戏向艺术领域进取的巨大努力。
苏格兰著名的“消失点剧团”有两部戏剧作品登上今年爱丁堡国际艺术节舞台,均各具特色。《被摧毁的房间》关注困扰整个欧洲的难民问题,全剧最终场时水漫舞台,搜救人员撕破墙壁,灯光四下探射,与投射在银幕上的水中难民影像一道揭示戏剧主题:人生沉浮,谁能旁观。另外一部欢乐温暖的作品《我心深处》令观众仿佛置身于大湖住宅的窗外,窥看一次温暖、欢乐、好笑、各人心事层叠的聚餐,所有的台词和表演都看似正常,但却存在于一个被玻璃隔断的无声世界之中,只有简略的月亮画外音存在。这出于无声世界中上演的戏剧更加凸显出导演功力和剧本创作力,是该剧团继扛鼎之作《明天》之后,又一直视人生与家庭生活的重磅作品。
此外,今年国际艺术节的开幕式也令人惊艳,光影秀《时光深处》用42台高强度投影仪将电脑制作的3D数码光影投射到爱丁堡城堡及其底部的岩石上,令观众亲眼目睹爱丁堡城堡坐落的岩石从3.5亿年前火山喷发和巨冰中诞生的过程和场面。随后,这部作品用18分钟向观众介绍了这个城市的地理史,向詹姆斯·胡顿这位被认为现代地理学之父的爱丁堡科学家致敬。胡顿是经济学家亚当·斯密和哲学家大卫·休谟的朋友,他证明了地球地壳和岩石在漫长的地质年代内被不断塑型,而并非被上帝所造。胡顿的著作《地球系统的持续时间和稳定性》在1785年发表,为达尔文的进化论铺平道路。
与国际艺术节的大制作相比,爱丁堡边缘艺术节上演的众多剧目则延续了一直以来的丰富性与新鲜感,其中的主流剧目面向知识分子和主流观众,例如戏剧《牛奶》《革命,她说,革命》都聚焦现代人的生活与精神困境。《牛奶》是切换节奏很快的一部戏剧,其中的三对男女,年轻的一对是少年同学;中青年夫妻,妻子将要成为母亲;老年夫妻,年轻时失去过他们唯一的孩子。剧作呈现出少年对于爱的渴望与不知道如何去爱,中年人对于生命的控制欲与以自我为中心,以及老年时对世界变化的抗拒与恐惧。《革命,她说,革命》是皇家莎士比亚剧院的“小戏”,犀利而深邃。第一场戏的男女对话引人发笑,与第二场戏衔接起来又让人颇同情剧中男人在情感中的弱势地位。后面的几场戏社会性更强,短句背后的余蕴很深。舞台上红与黑的简单布景、道具实用而精巧,是以简胜繁的经典剧场案例。
在戏剧之外,以多样性的表演艺术对历史经典进行拓展性开发,也是今年边缘艺术节的一大亮点。《格莱米·斯蒂芬的大都会》将1927年的德国表现主义科幻默片《大都市》与一组英国音乐家长达2小时的现场音乐结合在一起,波澜壮阔的乐曲,极具寓言性质的电影故事和画面,将这部默片重新赋予了生命。来自比利时的《我们/他们》以2004年9月1日“别斯兰人质事件”为背景,举重若轻地讲述了车臣分离主义武装分子在俄罗斯南部北奥塞梯共和国别斯兰市第一中学制造的一起劫持1200名学生、教师和家长作为人质的恐怖活动。年轻的演员们以笑泪交织的表演方式和灵活机智的舞美设计重新解读了这一沉重的历史事件,引人深思,令人感动。
最好的风景永远在剧场里。即使是每年都去,但会有3000多个戏同时上演的爱丁堡,永远会给人惊喜。从国际艺术节的大制作,到伦敦西区的新老经典,再到夏宫的独角戏,多样性与多层次,构成了英国乃至整个国际戏剧生态中丰富而立体的艺术塔林。游荡于其中,时而有惊喜万分的兴奋,时而有不满足的沮丧,日子在观剧心得的起起落落中飞速滑过,在与友人的探讨与点赞中闪烁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