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罗马市中心的一所“医院”里,人们正在焦急地等待着,一位不同寻常“病人”即将到来。这个只有22x33cm的小不点,是意大利的骄傲,更是全世界的偶像,他就是世上仅存的一幅莱昂纳多·达芬奇的自画像。
这是一幅红粉笔画,原本朱红色的笔触已呈暗褐色,达芬奇那永远探寻未知的深邃双眼,也似乎蒙上了一层忧伤。发黄的纸张,边角上甚至有过火的痕迹;细看下,橙色霉斑遍布纸上,大师的面庞黯然失色。这幅举世闻名的画作不得不暂时离开都灵图书馆,来到世界最先进的纸质文物修复中心——罗马书籍病理学院(l'Institut de pathologie du livre de Rome)。
修复之前,修复人员对达芬奇自画像进行多项测试
欧洲古籍的疗养院
从古登堡圣经到天主教伊莎贝拉日课经,再到梵蒂冈图书馆的收藏,意大利乃至欧洲历史上最珍贵的书籍、手稿都在这里得到修复。始建于1938年的罗马书籍病理学院被人们亲切地称为“医院”,是欧洲最古老的修复中心,更是世界纸类文物修复的权威。2007年开始,教廷斥资900万欧元,在三年内对始建于15世纪的梵蒂冈图书馆进行整修,病理学院受命对其中15万卷手稿、100万册印刷图书、8400册16世纪以前的书籍,以及全世界最丰富奢华的圣经收藏进行修复,据统计仅书中所使用的镶金就重达1.5公斤。
远看如同一件当代艺术品,这份18世纪手稿因潮湿和炎热遭到严重虫蛀
“医院”的“病人”所遭受的痛苦令人难以现象,就如同这本布满虫蛀的中世纪圣经。被水淹的文艺复兴时期的妇女画像,变成了一滩棕色的模模糊糊;14世纪的药典《圣人的生活》中的插图遭虫蛀后,竟平添了不少喜剧色彩:原本准备扑向圣女贝内戴托的狼群,在虫子们的撕咬下完全丧失了进攻能力。当然这些还仅仅是最平常的情况。
修复人员正在对一份1624年罗马城公证文件集进行诊断
被老鼠蛀过的文稿
蒙卡西诺战争中,被子弹打穿的书皮
世界最先进的修复技术
意大利与法国一样,启动了对手稿和宗教类精装书籍的保护计划。绝大部分书籍所遭受的损害源于细菌、霉菌、化学物质,以及昆虫、书虫等,但有时也会遭遇水灾、火灾……学院的一位修复师回忆说,“1966年布拉格水灾之后,捷克国家博物馆的30顿纸质书籍全部被淤泥覆盖。在修复之前,我们不得不将30顿书冷冻、干燥,施用定型剂加以保护。”
待修复的1580年手稿
如果一份手稿残破的部分曾经被人用其他材料加以弥补,红外线成像可以找到其原始痕迹,并重新进行修复。“纸张是寄生虫最喜爱的食物,但在啮食的同时,它们也会留下痕迹。”一位经常与意大利开展合作的法国修复专家不无遗憾。人们已经发现空气中存在着上百种孢子、细菌,他们会逐渐的侵蚀墨迹、颜料、笔触,直到毁掉整部作品。至于昆虫,最可怕的就是蟑螂、白蚁,他们会钻进书籍封面,吃掉胶水,并在身后留下各种钻洞、体液、粪便和虫卵等。
被白蚁蛀损的书籍
遗憾的是,上述所有病状在达芬奇的自画像上都有所体现。病理学院的专家们首先要确认书籍纸张的性质,红粉笔画颜料的构成。面对发黄的纸张和遍布画面的氧化造成的霉点,修复师决定使用棉签对每一个霉点进行漂白。
一位修复师正在偏振滤光显微镜下观察一份18世纪的文稿
而一本5世纪拉丁语圣经的修复就更为复杂。也许是因为彼时物质匮乏,这本5世纪的圣经羊皮纸被浸泡在奶中,并用轻石加以打磨,而后于8世纪重复利用,被写上了《物性论》。由此造成,在同一张羊皮纸上先后写有两篇文章。通过紫外荧光成像,5世纪圣经终于得以重见天日。令人惊喜的是,专家发现,其中《使徒行传》部分竟是比圣杰罗姆《圣经》更早的版本。
翻译自《费加罗报》